木门打开,满头银发的大夫擦着汗出来,他道:“幸好射箭之人功力不行,隔着距离,只射入了箭尖,不然这位公子怕是凶多吉少。”
“那就好。”柳婉君柔声道。
微莫生也松了口气。
楼棠月一颗高高吊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下,只是还未来得及喜悦,她神色骤然顿了顿,脑中莫名闪过什么。
可还未抓到那丝想法,裴闻雪的侍卫已经出来了,他先看着微莫生,道:“主子说,若是下次再听你乱说话,就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微莫生瞪大眼神,他看着木门半开的厢房,大声道:“你见色忘义!你忘恩负义!”
“你!”侍卫顿时黑了脸,但碍于有人,他暗暗提醒,“家主慎言!”
“夫君。”柳婉君开口,“闻公子受伤这般严重,你同他置什么气!”
微莫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侍卫又看向楼棠月:“主子让姑娘进来。”
楼棠月随他进了厢房,满室没有血腥味,反而氤氲着淡淡药草的清苦味。
她转头,望见了不远处的博山炉里已经燃起了青烟。
两名侍卫都悄悄退下了,“吱呀”一声,木门也被关住了。
楼棠月掀开帘幕,踏进了内室。
裴闻雪正坐在床榻上,听见声响,他微微转头,只着雪白中衣,衣领松垮,露出雪白的肌肤。
他如墨长发未有一丝装饰,尽数散开,颜色似上好润泽的黑玉一般,可他的脸色却在这般映衬下比寒日里的雪还要苍白,唇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瞧着易碎又凄婉。
楼棠月一时间不敢向前迈一步。
裴闻雪如鸦羽般的眼睫微颤,他乌黑的瞳孔溢出淡淡笑意,唇角微弯道:“阿月这是怕我要你负责,所以不敢上前?”
负责?
楼棠月思虑片刻,拿起脚边的木凳,上前几步放在床榻旁,然后坐下:“殿下说得不错,你为保护我受了伤,我该为殿下受的伤负责。”
见她这般认真的样子,裴闻雪忍不住弯唇笑出了声。
“殿下笑什么?”楼棠月疑惑。
裴闻雪收敛笑意,他微微垂身,靠近楼棠月些许,轻声道:“此负责非彼负责,阿月误会了。”
瞧着他清浅的眸色和其间难以琢磨的意味,楼棠月道:“殿下何意?”
裴闻雪抬起手,密密麻麻如同血肉撕裂般的疼痛从后背传来,他却脸色不变,只取走楼棠月攥在手里的手绢,然后替她擦拭起脸上的血迹。
楼棠月虽不明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知道他这样动作定会疼痛,于是将脸凑近了些,手撑在榻上,方便他动作。
垂眼看着她清透如同琉璃的眼眸,裴闻雪无声叹了口气。
他手上动作不停,道:“巫族之事是我要查的,姜尚也是我要扳倒的,巫族其他暗藏的人看见我的动作,自然想放弃姜尚这步棋,于是来要他命并不意外。”
“只是。”
他语气顿了顿。
楼棠月望着他:“殿下没有想到那人会对我出手。”
“不错。”裴闻雪冰凉的手指隔着手绢轻轻摩挲了她微皱的眉梢,面上浮现出几丝她看不懂的情绪,“阿月险些因我的缘由丢了命,所以阿月并不欠我命,自然不用对我受伤负责任。”
所以,他这是在害怕吗?
意识到这点的楼棠月眼睫颤了颤,她呼吸微窒,微微怔住,只感觉着心头涌现莫名的异样。
“责任。”她压下那点异样,强做镇定道,“所以,殿下想要我负什么责任?”
收回手,打量她不施粉黛的脸,裴闻雪忽地笑了:“我这一人洁身自好,一向秉持离异性三尺之远的距离。”
他垂头,散开的墨发晃着楼棠月的眼,他继续道:“阿月是第一个对我又搂又抱,上下其手的女子,所以阿月是不是得对我负责任?”
楼棠月闻言眨了眨眼,开口:“啊?”
裴闻雪直起身子,眸色似黯然神伤般微转:“阿月不会不承认吧?”
怎么一副她轻薄他的样子!
岂有此理!她还没有怪他之前那些时不时的撩拨呢!他怎么先数落起她的罪状了!
楼棠月突然笑了。
气笑了!
她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裴闻雪,唇边溢出冷笑:“我看殿下还能开玩笑,看来这次受伤确实不是个事!”
瞧着她怒火中伤的样子,裴闻雪眸中笑意更深了,他道:“伤口还是疼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侍卫端着药走了进来:“主子,药熬好了。”
楼棠月退后几步,侍卫便端着药走到床榻旁。
她正等裴闻雪喝完药再和他好好谈谈这所谓轻薄之事,裴闻雪的另一个侍卫面色不太好地走了进来:“楼姑娘,他们查到了那杀手的踪迹了。”
看着他微沉的脸色。
楼棠月有不好的预感,她问:“在哪?”
侍卫道:“他们在陆将军躺着的床榻下搜出了黑衣和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