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棠月毫不迟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你们去殿下那边。”
吴思菀望了过去,一脸讶然,但百般顾虑下,话还是未说出口。
宁霄汉面色复杂看她一眼,随即目光看向地中央的大洞和上面脆弱的木桥,道:“我们先过去。”
两人先后踏上木桥,木桥看着脆弱,却意外得很稳,加之两人武功不弱,因此很快到了对岸。
吴思菀刚踏地便向楼棠月招手:“楼棠月,快过来。”
楼棠月拉着霓镜,脸上挂着笑容,她安抚道:“我们也过去吧,阿伏那么爱你,想必也是觉得你活着出去最重要!”
霓镜望着她,似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半晌,她点点头。
就在楼棠月脚刚要踏上木桥那瞬间,变故徒生,一阵阵布帛断裂声响起,悬在半空的红布袋一个个砸向地面,或砸进洞里,发出不小的碰撞声。
有几个更甚者砸在桥上,将桥截成两段,阻了人的前路。
楼棠月收回脚,望了一眼无一丝光亮,弥散厚重浓雾的洞底,心中凄然片刻。
不过面上却是适时添上一分惋惜的模样,她看向霓镜:“我们过不去了。”
话语刚落,坠在地上的红布袋里面的东西动了动,随即便有姿态扭曲的面色青白的人钻了出来。
他们赤裸着上身,青白皮肤下是无数黑色的脉络,且有什么东西藏在其间跳动。
“楼棠月!”吴思菀看木桥即将在她眼前倒塌,正急色,却发现刚刚逃入密道前的遇到了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如同木偶般的人从红布袋中爬出。
她从腰中抽出软剑,还未出手,面前靠近的已经被一旁的宁霄汉剿杀。
她望向另一旁,裴闻雪脸色苍白,神色漠然,仔细看去,往日温润双眸此刻如同淬了冰一般冷。
他道:“去。”
吴思菀在神色愕然间,忽见两抹身影飞快踏着残木,意图在木桥彻底坍塌之前到达对岸。
而裴闻雪身边此时只余一人,砍倒面前人,她还未来得及闪身过去,宁霄汉已经带着一袭杀气在其身侧手起刀落。
而对岸,爬起来的人已经快要走到两人身旁,霓镜抓着她的手,刚想开口,却见面前少女笑意凉凉,清透的双眸似是看透了她的一切伪装。
那泛着乌黑青筋的手就要碰到楼棠月头发,霓镜刚想出手阻止,却被楼棠月拦住。
“噗嗤”,剑划过血肉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乌黑的血洒在两人身侧。
刚到这边的两个侍卫脚刚沾地,便开始提剑砍人。
他们武功高强,竟是没让人靠近楼棠月一丝一毫!
霓镜看清面前少女嘴角荡着笑,她伸出手,勾住她的下颚,抬起她垂着的头:“留我在这里,你满意了吗?”
楼棠月话刚出口,就见面前从初见到刚刚还称得上活泼的少女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她扯开嘴笑了笑,原来流光溢彩的眸中流露出残忍之色:“满意。”
楼棠月笑容更甜,她慢慢将手移向霓镜肌肤细腻的脖颈,意有所指道:“让他们停下,不然掐死你。”
感觉到颈间逐渐收紧的手腕,她的笑容逐渐消失,她举起右手,手腕处的血迹已经凝固,她轻轻晃了晃,肩膀处传出一阵铃铛声。
随即此地铺天盖地响起铃铛声,刺耳尖锐,让人听之不自觉捂紧耳朵。
楼棠月保持着掐她脖颈的动作,并未捂耳,但她能感受到身边的剑声骤然停止。
她收手扶起半跪着的霓镜,下一瞬,便从身后一手搭住她肩,一手划过青丝,将尖锐的簪子头对着她脖颈:“带我去找母蛊。”
霓镜沉默半晌:“什么时候发现的?”
楼棠月这才看向裴闻雪,隔着些距离,她窥不太清他的神情,她大声道:“多谢殿下的提醒。”
他从霓镜出现后便如同换了性子一般,最后竟然险些到了与其拔剑相对的份上。
这极不正常的情景让她不免多关注了霓镜一分,然后就看见她腕间根本没有任何红线,这让她对她做出的满腔情意有了怀疑。
她收回目光,道:“最让我确信的瞬间就是在殿堂里,你来时满堂蛊虫都后退,而且你醒来那瞬间眸间清明,昏过去的人乍然醒来,根本不可能那么清醒。更不要称,你说自己被放了许多血,真正被放血的人应该现在像殿下一样,面色苍白到几欲随时晕倒,可咱们逃亡路上你为阻止追上来的人那力是一点没少使!”
“我心想着可能感觉错了,出密道前多留了个心眼,就我一人跟着你,那白衣女子见到你的神情我这时可还没忘,那是放松且信任的样子。我若没猜错,阿伏的名号便是讯号,让她自杀,继续帮你完成计划的讯号。”
“毕竟第一次嘛,可能破绽有些多。”霓镜笑了笑,倏而转了话题,“你想找母蛊?”
“是啊!我在你身边卧薪尝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母蛊啊!”楼棠月回道。
霓镜闻之面上滑过一丝诡异的神情,她目光看向对面的裴闻雪,道:“在你心中,母蛊重要还是他重要?”
她的话让楼棠月默然半晌,这答案还用想吗?
她抬眸看向对岸,眸光却陡然凝住。
对面红木梁上不知何时已经蹲着一个身影,而在她望过去以后,那人抬脸向她一笑,随即身姿滑了下去。
阿伏!
他不是借口!
楼棠月捏紧手中簪子,大喊:“殿下,小心!”
可惜,阿伏的动作快得模糊,只一眨眼,他的剑已经抵在了裴闻雪胸口。
阿伏看着不远处两人,甚至已经快到离他一尺之距的剑的主人,道:“敢赌吗?你快,还是我快?”
楼棠月当然也看到那边情景,其实依裴闻雪身边侍卫身手,他定是不会受人桎梏,偏偏他武功最强的侍卫被派到这边来了。
她因为有系统的保证,所以知道有危险也并无畏惧,反而大胆踩在边缘,意图逼迫霓镜!
可对岸人却并不知,所以才会派出侍卫!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情!
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母蛊就在下面吧。”
霓镜骤然笑出了声,她不掩笑声,说出的话讥讽对岸:“看来在姐姐心中,母蛊比男人重要多了!”
“对哦!”霓镜道,“既然姐姐想要母蛊,我便帮你!只要有它喜欢的新鲜血肉为祭,它就会沉睡一段时间!你那心上人正好是上好的喂养血肉哦!”
她继续道:“阿伏,把对面的三殿下推下去。”
说完,她肩膀铃铛一响,对岸的怪人又开始动了起来,甚至行动更加狂躁了几分。
一时之间,裴闻雪身旁三人被牵制,竟是生生让他被人带往深洞旁。
风卷起他微垂的衣角,楼棠月没有看他神情,只攥紧了手,将另一只簪子刺在霓镜的肌肤上,鲜血涌出,她低声道:“那你猜猜,阿伏会不会为了救你抛下一切?”
“他是真的爱你。”楼棠月又道。
没等霓镜反应,她使劲一拉,两人直接在深洞边缘,摇摇欲坠。
“阿伏,你若及时跳下来,还能保护霓镜,你若不跳,那么等着给她收尸吧!”
楼棠月捏紧了霓镜挣扎的手腕,对上霓镜像是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她轻轻笑了笑:“咱们一起跳下去吧。”
说完,在霓镜愕然爬上惧色的眼眸中,她拉着她一起坠落。
这才能看向对岸,阿伏早已神色大变地跳了下来,而她这时才看清裴闻雪的神情。
他从来都是温润淡然,那双眸子向来柔和,或者漠然,只给人割裂的距离之感,可不管如何,甚至毒发那日,她都未见过他这幅神色。
他眸子倒映着黑色的浓雾,湛黑沉静,明明是如同不见底的深渊,却在映入她面容的片刻,一切清冷陡然被揉碎,透出令人悚然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