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出口,其他人的目光皆投向楼棠月。
吴思菀这才露出一个后知后觉的神情,她大悟:“难怪我说看你身边那人眼熟!他竟然是三殿下!”
楼棠月望了她一眼,怀疑她话的可信度,毕竟她从始至终表现得明明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吴思菀自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她心虚地咳了咳,开口:“三殿下真抛下你跑了?”
“什么?”宁霄汉皱起眉头,双眸中多了几分压迫,显然是让她赶紧说实话。
楼棠月抬眸直直望向宁霄汉,嘴角的笑意沉了下去,她道:“你那殿下可是一意孤行的单枪匹马去闯母蛊所在地,我拦都拦不住!”
宁霄汉听后面色霎时难看起来,皱着的眉头更紧了几分:“殿下明明吩咐我带兵马先守住请仙楼外围,然后再进来和他一起找出幕后之人,他怎么自己先去了。”
楼棠月垂眸穿好身上裴闻雪的外衫,笑了笑:“宁统领真是被三殿下卖了还要替他数银子!”
“他这般样子,想来一开始便没想着等你来!”
“你!”
宁霄汉虽气愤她话语的尖锐,但终究明白她所说的并无错。
楼棠月收回整理衣衫的手,看向一旁从刚刚开始便安静的霓镜,道:“霓姑娘,既然你连这里密室通道都知道,应该也对母蛊所在的地方有所了解吧。”
她话说得风轻云淡,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霓镜顿了顿,才缓慢颔首,她道:“我已经来过四次请仙楼了,这次没被挑中参与比试,我又实在想和阿伏测测情缘,便凭前几次的记忆和他偷偷来到三楼,没曾想,被那白衣女子发现,她派人将阿伏带走直接去喂母蛊,将我放了不少血才要拖去喂母蛊。”
说着,她伸出手腕,皓白的腕间是狰狞的伤口,还渗着血。
楼棠月看见伤痕,不自觉将刚刚握住她手腕的手摩挲片刻。
霓镜扬起脸,敏秀的脸上多了一分自得:“不过他们肯定没有想到,我给阿伏下了追踪香,我能根据香味找到他。”
吴思菀闻之神色微怔,她开口,语气加重几分:“追踪香?”
霓镜点头,看向她:“姐姐,有什么问题吗?”
“她可能没有想到你这般爱阿伏,为了不与他离开,竟然下了追踪香。”楼棠月揽过她的肩,看着吴思菀,眨眼轻笑两声,“手段是有些不妥,不过好在于关键时刻也起了作用!”
霓镜甜甜笑了笑:“还是姐姐你理解我。”
“所以这密室能通往母蛊所在地吗?”楼棠月问道。
霓镜上前走了几步,回头“嗯”了声:“跟我来吧。”
楼棠月转头想让后面两人跟上,却发现宁霄汉大步一跨,行至她身旁时,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楼棠月装作看不见他的目光,只和吴思菀走在最后。
刚刚被楼棠月截住话口,吴思菀却也不恼,只静静走着。
冗长黑暗密道四通八达,所有通道又几乎如出一辙,几人走在里面,不过一炷香时候,便有了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好在霓镜一直知道方向,才没让人在诸多道路中选昏了眼。
终于,四人走过又一个弯道口,不远处出现了模糊的光亮。
“阿伏在那里面!阿伏就在里面!”霓镜神色激动,几乎是手舞足蹈地转过了身。
“一会出去站远些。”楼棠月按住吴思菀跃跃欲试的肩膀,声音低至无声。
吴思菀倏然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她长睫微颤,遮住眸中情绪,只能窥见她面上的坚决之意。
还未接住楼棠月垂下的手,便见她眉眼舒展上前一步,有意错开宁霄汉伸出来欲拦住她的脚。
楼棠月上前牵住霓镜手腕,笑道:“我们快去吧。”
语毕,两人便一起走出了密道。
视线豁然开朗,他们也看清了对岸的情景。
红木梁构筑成的环形空间高耸至数尺,数不胜数的红布袋装着重物,悬至半空,红焰烛火燃至满堂,屋间被陡然出现的大洞分成两半,只有一条细细的红木桥连接两头,丑陋的蛊虫不停地从里面爬出,它们皆整齐有序地爬上墙,试图钻进红布袋里去。
白衣女子被人持剑抵着脖子,鲜血涌出,她却不急不躁,只扯着脸皮笑着。
在她脚边的是不少被割了喉的红衣侍从,他们尸体堆在地上,鲜血从其身上流出,注入中间地带的大洞。
楼棠月远远便看见了席地而坐的裴闻雪,他垂着头,发带被他绑在受伤的手腕,如瀑青丝失了控制,倾泻而下,生出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窥见他手持羊皮卷,低头细细看着。
他身边站着两人,布衣负剑,面无表情。
楼棠月见过他们,在桂嬷嬷被杀当晚,就是他们动的手。
白衣女子听见响动,抬起头,目光丝毫无错地看向楼棠月这边。
看见他们,仿佛接受到讯号一般,她嘴角裂得更大,面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枯,所有血色霎时褪尽,凸出的眼球中狂喜之色根本按捺不住。
楼棠月隔岸清楚看见她的变化,她皱眉,刚想喊一句“小心”。下一瞬,却被一旁霓镜拉着踉跄一步,她大声喊道:“把阿伏还给我!”
吴思菀和宁霄汉恰时出来,听见这动静,他们停住脚步,皆看向楼棠月这边。
自刚刚一直未有动作的静坐的青年终于动了,他缓缓起身,长发如瀑散在他腰际,他卷起羊皮卷,抬眸看向这边。
他神情漠然,乌黑的眸子在扫到楼棠月时顿了顿,随即目光遥遥落在宁霄汉身上。
楼棠月顺势想要望过去,却又被霓镜拉着走了一步,她一字一句重复:“你把阿伏还给我!”
楼棠月双眸移向了已经犹如一具干尸的白衣女子,道:“她还不了了,她快死了。”
她话声音并不高,但此时刻此地恰时寂静,所以她的话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众人望向白衣女子,却见她“嗬嗬”笑了两声,随即薄薄的脸皮翻涌,“噗”的一声,犹如东西炸了般的声音响起,数十只黢黑狰狞的蛊虫从她血肉中爬出。
霎时间,她满身都爬满了蛊虫。
她身边持剑人动作飞快削掉她的脑袋,从怀中掏出白/粉洒在地上,爬至他脚边的蛊虫立即翻滚化为血水,但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还是响彻在每个人的头顶。
目光移至顶梁,无数红布带里的东西开始挣扎,摇摇欲坠。
咚!咚!咚!
三扇可以出的石门被全部关闭!
临近石门的吴思菀甚至没有摸上石门的边,她站立住,神色难看地看向头顶:“别给我说爬进袋子里的蛊虫要掉下来了?还把咱们关在这里,是想让咱们喂虫子吗?”
宁霄汉提起了剑,神情不置可否。
而霓镜看见对面只剩一堆白衣和白骨,她神色绝望,攥紧了楼棠月牵着她的手,她道:“我感受不到阿伏的踪迹了。”
楼棠月抬眸看向对面,裴闻雪正看着她,清淡眸子沉沉,见她望来,他开口无声吐出了两个字。
她看清了。
他说的是“过来”!
他身边侍卫动作凌厉,给四周都撒上白/粉,不仅将爬上去的蛊虫消灭得七七八八,还让已经爬上来的蛊虫都退了下去。
如此看来,未找到出口之前,他身边是最安然之地了。
只是,她可不是为了安稳才选择进来的。
“系统,你说过在我毁灭母蛊这段时间会保护我对吗?”
系统道:“是的!检测宿主靠近母蛊,请宿主尽快销毁母蛊!”
如此,便没有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