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赵青山冷声道,一边给她敷上最后一点药料。
秦月明听到他说“死”字,眉心一蹙,斜去一眼。
“……内力透支,脏腑受损,并未伤及根基。”赵青山僵了僵,干巴巴地答道。
“你先调息稳住伤势,”秦月明环顾四周,低头忖度片刻,道,“待我恢复几分内力,我们一起去找出去的路。”
谋划秋毫山庄大爆炸的幕后之人心狠手辣、诡计重重,万一这深涧之中还有对方的后手,他们两个伤患应付起来不免吃力。
赵青山点点头,见秦月明闭上双眼,认真调息,才安心盘坐下来。
两人不远处的溪流中,水波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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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涧之上,秋毫山庄的爆炸声已经停息,原本清雅的园林化作一片废墟,一小半地皮都掉进了深涧,在悬崖上留下一个显眼的缺口。
罗赞眼睁睁看着自家板上钉钉的徒孙媳妇为了个外头的小子,毅然决然跳下深涧,又忧又愁。
偏这时旁边的秦笃又闹腾起来,挣动不休,想往涧中跳去,险将内力亏空的罗赞掀飞出去。
“安生点罢你!”罗赞“唉哟”一声,使劲将人按住,不知是安慰这个神志不清的故人,还是自我开解,“小明月不是冲动的人,既敢跳下去,心中自有成算,我们俩老的老残的残,就别下去添乱了。”
以他如今内力匮乏的状态,还带着个拖油瓶,真跳下去,一个不慎……
若把秦笃单独放在这上头也不能让人放心。
罗赞正自烦恼,忽闻身后林中传来“喀嚓”一声树枝断裂之声,登时眉眼一利,霍然转身:“什么人?出来!”
此起彼伏的巨大爆炸声过后,方圆百里内的飞鸟走兽惊逃殆尽,眼下这动静自然不可能是动物发出来的。
“仙客前辈,别来无恙。”一名腰悬长剑的蒙面男子从树后绕出,在罗赞警惕的目光中施施然揭下面巾。
此人看起来年过四旬,面上有几分沧桑,却难掩俊俏,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
罗赞觉他有几分面熟,思索之中还未言语,却见秦笃更加激动起来,周身真气暴动——
也不知无忧门有什么鬼蜮伎俩要使,抓了秦笃却未废去他的武功。
“云……来!”秦笃眼中癫狂与清明交替闪现,一字一顿。
听到这个名字,罗赞面露恍然:“是你。”
当初长乐城破,榴宫之人得救,未疯癫者不过七人,其中一人最是神志清明,还能给罗赞指路,帮他找到地牢中的秦笃。
这个人名为云来,原是东南与中原交界处的江湖门派——福禄派的少门主,得救之后,他以不想门派蒙羞为由,请求罗赞隐去他的存在。
罗赞考虑过后答应了下来,之后长乐城因陈花饶身死、少主失踪乱成一片,待罗赞回转,已不见云来身影。
一去经年,此人却在此时此地毫无预兆地出现,言笑晏晏,一派风度。
然而罗赞久经世事,人老成精,兼有秦笃的表现在前,轻易便看出他来者不善,心念电转间,眉头一皱,断然道:“无忧门与你有关。”
“小徒不懂事,随手建来玩的小门派,竟惊动江湖群雄,实在罪过。”云来状似谦和道,眸中却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罗赞已从秦月明口中得知无忧门所作所为,黑着脸斥道:“你深受长乐城之害,如今却借它的势为非作歹,对得起榴宫中的众多冤魂么?”
“是长乐城害了他们,又不是我。”云来缓缓抽剑,“而且,我这不是来表达歉意了。”
“你想杀我?”罗赞神色平平,提剑不动,“忘恩负义之辈。”
“前辈于我确有再造之恩,可惜你竟容陈姜这个小妖女活了下来,便是我的仇人。”云来眼神沉沉,恨意倾泻,“你收容她之时,可曾想到榴宫中的累累白骨?”
“稚子无辜。”罗赞面不改色,毫无动摇,“罗某问心无愧。”
“哈哈哈,好一个问心无愧!”云来猝然大笑,尔后拭着眼角笑出的泪花,道,“那我们这些被长乐城毁了的人该如何自处?凭什么我们如丧家之犬,见不得光,她作为陈花饶的亲生女儿,却能成为满身荣光的江湖名侠?凭什么?!”
说到最后,他神色陡然狰狞,剑出如龙。
“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