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袁朗入营,军中一片繁盛景象,士兵皆大涨气势。
长疏也就势忙起来,已有几日未曾去过主将营帐,更别提见到燕君尧。
这几日,她时常现身军中炊火营。
只因顾袁朗入营时,带来了一个熟人。
是行宛那家客栈的主人,方凌。
方凌解释:“你们既然不带我来,我只好偷偷跟着,谁想到没多远就跟丢了……幸好遇到顾将军,他不忍看我继续在荒滩滞留,就将我带来了。”
可他不会拳脚,身子骨又单薄,最后只能安排他去炊火营。
见他烧火做饭也干得起劲,绝不含糊,长疏渐渐对他改观。
“将士们多吃我一口菜,便能多砍几刀匈奴人。”
那日刚入夜,他抱着一筐新择的金银果去贿赂长疏。
“你能不能教我点功夫,我……我好强身健体。”
他还抱着杀敌报仇的愿望,长疏也没戳穿打击他。
男儿有血性,在她眼中值得赞赏与敬佩。
她捡了一颗果子,扔高了又接,作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做我徒弟自是要叫我一声师傅,还要吃得苦受得骂,你可愿意?”
方凌不假思索,抱拳行礼:“这是自然。”
于是,长疏真成了他的营中师傅。
竹岐这日难得闲暇,得知长疏又去找方凌了,便去问燕君尧。
“是你惹她了,还是她惹你了?”
彼时燕君尧正在起草奏信,并未留心他的话。
“没惹。”
“那她最近怎么不围着你转,反而成日去找那方凌?”
“前几日,我可瞧见两人有说有笑的凑在一处,很是亲近。”
笔尖滞钝,留下一块突兀的墨点,燕君尧收笔:“刺敌归营的那几位将士如何了?”
“命保住了,就是要些时日恢复。”
燕君尧略一沉吟:“我随你去医帐看看。”
行至炊火营附近,竹岐留意到身边人游曳的目光,立刻心领神会,暗暗生笑。
医帐内,燕君尧详细看过几位将士的伤情,一一慰问后正要离开,长疏带着方凌进来。
见燕君尧在帐内,方凌立刻行礼:“王爷。”
燕君尧示意他免了,眼神却打量起长疏,似乎是在看她是不是又哪里伤了。
“不是我,是他肩伤了。”
这几日长疏让他负重健体,这人心急冒进偷偷给自己加量,结果不小心扯到肩膀,这会整个胳膊都不敢动。
闻言,竹岐上前抬起他的手臂:“我瞧瞧。”
“嗯……脱臼而已,忍着点。”
方凌站着不敢动,长疏见他神情紧张,掏出块帕子塞他嘴里。
“疼也忍着点,竹岐的医术你可放心。”
她的动作尽数落入燕君尧眼中,他的表情愈发冷寂。
方凌别过头不敢看肩侧,结果却对上另一边燕君尧森冷的目光,胳膊接上的瞬间他都忘了喊疼,紧咬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只觉自己颈后冷飕飕。
胳膊已是恢复原状,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立刻道谢,想要起身离开。
长疏要了点药酒,也准备一起走,竹岐借口将她留下来。
“你等等,我正好瞧瞧你的手臂恢复如何了。”
竹岐查看她的旧伤时,燕君尧便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好像他并不忙,营帐中也没有成摞的军折需要他看。
“大体无碍了,某些人尽可放心。”
这话意有所指,长疏垂眸假装整理袖口,燕君尧却看着她的脑后不知在想什么。
她整理完,刚起身准备走,燕君尧叫住了她。
“先随我去主帐。”
自上次她话不过脑,直截了当地硬戳那层窗户纸后,长疏便不太想单独面对他。
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尴尬又古怪。
但她不得不领命。
主营帐中,已有几位将领等在那,其中那位正在研究下西沙地形图的便是顾袁朗。
这种时刻,定是他们有军事要议,她刚想退出去,燕君尧眼神盯她。
“去哪?”
他径直走到桌案后的书架,拿起两本书,指了指最角落的短榻,将东西递给她。
“自己先去看,一会我有话问你。”
几位将领默默对视,又都知趣地收回视线,只有顾袁朗毫不遮掩地审视着长疏。
“上次便是你一人清缴了匈奴一队兵吧,让你待在炊火营,着实是浪费。”
她与顾袁朗未曾说过话,只寥寥见过几面,没想到他知道自己的事。
但她还是如实回答:“我放走了最有价值的那个。”
顾袁朗显然未料到她的答案,惊讶过后倒更加欣赏。
他们议事,长疏不便旁听,于是只能尽量让自己专注于手里的书上。
她翻开来看,竟是一本军械图解集,以及近两年北漠边境战事记录。
开始她还需刻意凝神静气,后来直接被眼前的文字吸引住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