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萍直视着他的眼睛,清亮的眼睛中没有一丝害怕,尽是坦然之色。
“我本来以为会由罗成武来送我上路,不曾想是你。”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兜帽,“一直有点好奇,你总是穿着这身怪模怪样的衣服,莫非是个秃头,羞于见人不成?”
东瀛人没有回答,抽刀出鞘。
“江娘子,你不说话的时候,我还是很欣赏你的。若贵寨的二当家有你一半的胆量,我们会合作得更加愉快。”
森森寒气流泻而出,刀刃薄如蝉翼,江萍一眼认出上面泛着的隐隐幽蓝是淬了毒的缘故。
东瀛人瞥向一旁床榻上的杨露,惋惜道:“到了黄泉下,你们就可以再做姐妹了。”
寒芒骤然闪过!
江萍脸上一热,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东瀛人捂着头,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接着是木盆。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模糊了视线。晃动的世界中,原本应该昏睡不醒的女人撑着床头坐起,似笑非笑道:“从来只有老娘我打劫别人的份儿,还没有人敢抢我的人。对不起啊,才醒,没把握好手上的力道。”
药效还没散尽,杨露的手仍有些发抖,两人的状态分不出高下。那木盆的底部是包了铜的,东瀛人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跌跌撞撞地想去捡匕首。江萍被绑住双手动弹不得,猛地一绷脚尖,将那散发着不详之气的凶器扫至床底。与此同时,银簪割断了最后一道绳索,她一个挺身跃至立柱后,躲开了袖中飞出的暗器。三枚银针直直钉入木头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东瀛人勉强站稳,见她挣脱束缚,便将主意打到了杨露身上。女人才从连日的昏睡中苏醒过来,身体非常虚弱,方才那一击已经耗费了她一半的力气,恐怕再无还手之力。他眼中划过阴毒之色,一面向屋门处退去,一面翻过手掌,手腕猛然发力,又有三枚银针直奔杨露面门而去!
床榻对面的窗户轰然大开,一只手拔刀出鞘,另一人掌心发力,生生将刀鞘推了出去,顷刻间飞至暗器前,替杨露挡下了这一击!
叮叮当当三声,飞针被皮质刀鞘弹开,散落在地砖上。不待东瀛人回神,秦凌羽拼尽全身的力气,提起那柄尺来长的东瀛刀,朝立柱后的江萍掷去。
“江姨,接好了!”
江萍暗自喊了声“好丫头”,伸手接刀,朝东瀛人劈下!
这刀本出自东瀛锻刀师之手,被杨露夺来之后,只见过其旧主的血。多年来虽藏锋不出,但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磨一磨,刀面光可鉴人。
电光火石间,金石嗡鸣。东瀛人步法诡谲,不知又从何处摸出一柄短刀,同她厮杀起来。秦凌羽趁机翻入窗内,扶着杨露起身,关切地问道:“大当家,您没事吧?”
杨露应道:“不妨事,你们就当我睡了一觉,过会儿就好了。”她顿了顿,继续道,“丫头,你今年十几岁了?”
秦凌羽将那柄淬了毒的刀从床下勾了出来,“快十七了。”
杨露硬是从她手里拿过刀,思索道:“我有个不肖子,想必你已经见过了。他只比你大一岁,若丫头你不嫌弃,赶明儿我就让他入赘到你家?”
嘴上这么说着,反手就将刀掷了出去。东瀛人见势头不好,侧身躲开刀锋,拉开门闩,用木门挡下致命一击。饶是如此,他的兜帽也被江萍划破,露出颇为滑稽的发型。
秦家没有门第之见,向来主张婚姻自由,秦澈与凌雁的结合就是如此。杨露生性豪爽,是江湖儿女,秦凌羽也不恼她的爽直,只是回答:“杨公子脚程极快,不如去大营当个斥候。”
杨露大笑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心领神会。
沈鹤截住了东瀛人的退路,眉目冷淡得像是化不开的冰雪,刀尖直指其咽喉。
“既然来了,总要留下点东西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