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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兰因絮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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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满堂默然。

屋外的凄风苦雨,好像一下子将几人浇了个透。

静如莫名缩了下脖子,拿起灯盏去一旁添油。善源本也想去拿那盏灯,结果被静如抢了去,只能在座上待着。

三人就这么静坐着,直到静如磨磨蹭蹭地点好了灯,照亮殿中这一角时,才有了动静。

秦凌羽见明净没有否认自己,接着说:“这件事本来无解,直到那日我在假山中撞见了空闻师父,他似乎对我脸上这道疤很感兴趣。”

沈鹤眉心天然生有一粒红色观音痣,在外行走甚是惹眼,容易招来怀疑,故在京中时,她就请瞿青为这张脸易容,遮掩一二。

疤痕能成为破案的关键,完全是机缘巧合。若她没有晨起出门去山崖下,就不会遇见匿于草丛中的疯僧。

“人只是疯了,该有的记忆还在,目睹眼熟之物时,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也就是说,他曾经认得脸上有疤的人物。再者,他发病时需要好几个僧人合力才能拉住,可见其力道之大。”

她说得口渴,拿起案上的茶一气喝了,抹了下嘴,道:“他拽着我的胳膊时,用的是左手,隔着衣料,我依然能感受到他手上有茧子。这茧子的位置生的很特别,不仅拇指有,虎口处也有,像是长期抓握刀剑一类器物的人才会有的。”

明净颔首:“施主观察得很仔细。”

“他是个练家子,有些武功在身上,却要在这寺中刻意隐藏。我看他身上穿的是黄色僧袍,为寺院中等级较末的僧人,便起了疑心。后来我去问了药师殿的沙弥妙真,发现此人是五年前和坠崖而死的空悟一同入寺的。而五年前是个微妙的时间节点,听说那时匪乱刚有平息之势,寺内涌入了一批新的僧人。”

善源道:“匪乱稍歇……是了!五年前官府还在围剿山匪余孽,可惜逃走了一部分。不过寨子已被毁去,再难纠集势力了。”

一直不说话的静如,突然开口:“听说那山寨的匪首,早年抢山头时,脸上被马刀划过,破了相。”

秦凌羽有这两人附和,能少说些话,点头道:“虽然我不知道匪首脸上有疤这种细节,但听闻沧州太平日久,除了匪乱,市井间并无什么纷争,也不似淮州般时有倭患。寻常百姓拌嘴打架,敢拼真刀枪的又能有几个?故我猜这位师父,曾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时光。所以住持,你又是怎么识破他们的?”

目光再次汇聚到明净身上。

他说:“与施主相似。说来惭愧,贫僧无意中听见那二人谈话。千佛窟是陈国所修,佛祖双目均用宝石镶嵌,一窟之中,就有万金。他们虽已是佛门子弟,仍心存贪念,妄图窃宝下山。”

善源急道:“既如此,为何不等他们事迹败露,再报官将他们拿住?”

按常理,确实应当如此。

然而明净微微一笑,褪下腕间那条佛珠,道:“他们占的,是五毒心中的贪心;贫僧占的,是八苦中的爱别离苦。我方才说,有一桩旧事困扰多年。这桩旧事,其实是一段旧情。”

静如被这席话惊得一颤,险些从桌案边跳起来:“爱别离苦?这怎么能!”

人生有八苦,分别为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殷盛。而入空门者,修的是心无外物。

明净并无遮掩之意,坦然道:“我有愧于祖先,打算真相大白后,就辞去住持一职,让监正代为管理。静如,你不必惊讶——入寺修行者,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心无外物?”

善源呆呆地坐在一旁,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变故。原先积攒的怒气和苦恼,一朝散尽,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尊泥塑,钉在座上。

系统:【宿主,案上那条佛珠似是明净的心爱之物。串的珠子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只是普通的沉香木,看着像是寺中等级较低的僧人随身所戴。】

秦凌羽也发觉了这一点。

那佛珠上的木珠虽被捻得油光发亮,但细看之下,每颗珠子的大小并不相同,也不够圆润,像是手工磨制的。

这样一副粗制的佛珠,不该出现在一位住持腕上。但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子,应当在它上面花了许多心思,才珍而重之地将它转送给明净。

“住持的这串佛珠,是故人所赠吧?”她问道。

明净拾起珠串,摩挲着上面的穗子,将当年之事徐徐道来:“当年,因家贫不足以养,家中决定择一子出家。弟妹尚且年幼,而我是长子,便以出家好读书习字为由,揽下了这件事。”

“未到宝华寺时,我借住在一位木匠家中。主家姓温,妻子早逝,平素会来寺中修缮有缺之处,与老住持有些交情。他家中还有一个女儿,唤作蕙娘。”

看来故人,便是这叫温蕙的小娘子了。

明净提起蕙娘,眼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笑意,:“那时的我,和常跟在静如后边的那个沙弥年岁相仿,脾性也相似——明明还是个半大孩子,离家后既想爹娘,也想弟妹,却还要装作一副没事的模样。蕙娘抓到我在被中偷偷地哭,还取笑了好一阵。”

“我在温家住了半月,便入寺受戒。从那之后,见蕙娘的次数就少了。但木匠来寺中时,因不放心她一人在家,总会将她一起带来,蕙娘就会跑到莲池边看鱼。我头上烧了六个戒疤,她就叫我小和尚。”

“十年来,我随着先住持修习,进益不少,而蕙娘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木匠愁着帮她相看人家。一日她来寺中寻我,将一串雕工甚是生疏的佛珠交到我手中。”

年少者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的样子,好像还历历在目,可要说到下面的事时,明净攥紧了佛珠,攥得指节发白:“我不懂她的心思,只以为是要我替她祈福,就接了去。后来入了冬,大雪封山,山匪下山抢粮,劫了宝华寺。开春后,冰消雪融,山匪没有再来,木匠也没有如约来修那根快坍圮的梁柱。”

“三个月后,木匠来了,蕙娘却不在。我以为是那些在佛前念的经起了作用,让她嫁了个好人家。可木匠说,蕙娘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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