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拉着身边的人出气一边骂李清禾不知好歹,最后气鼓鼓地回去了。
路上李清禾还疑惑董晴儿怎么在御花园堵自己,一进殿便知晓了缘由。
只见秦屿川正站在内殿之中,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想着是刚下了朝便赶过来了。负手背对着门口,只留下肃杀的背影,从窗户透过的光似乎也畏惧他,不敢沾染半分。
大门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的是一幅画,画上是一女子正在抚琴。身边两个仕女一人正玩着孔明棋,一人则将大把艳丽的花放在手边的案几上,案几上一个白瓷花瓶空空荡荡。
好美的一幅画,却也是好奇怪的一幅画。原是这画中女子都没有五官,纵然整幅画如何瑰丽叫人叹一句可惜。
而秦屿川正出神地瞧着那画。
对比秦屿川的自得,殿外却是紧张得可怕。
仆从们跪在内殿外边的小院里,他们蜷缩着身子,双手交叠扣在地上,头低低地垂着,将自己低进了尘埃,光透过树影洒在他们身上,也生出一层汗来。
众人瞧不出帝王的喜怒,只能将自己低入泥土里成为这繁华京城里的一份养料。直到李清禾踏入这院子众人也不敢将头抬高半分。
不过三五步的距离,李清禾却像是走完了半生,甘棠搀扶着她,竟也被周遭的气氛影响到紧张地抓紧了李清禾搭上来的手。
不过是踏过内殿门槛的一瞬李清禾利落跪下没有一丝犹豫。
保命,保命要紧。
甘棠识趣地退出内殿,关上殿门,同其他人跪在一处。
厚重的大门一点点将光线吞噬,白日里未点灯只有窗户透进来的光成为唯一亮色。
“阿禾,画中的女子是谁?”秦屿川的目光仍在画上,沉重的声音悠远处传来,如同被水浸透过。
不寒而栗。
感受到身上的温度正在慢慢退却。
“启禀陛下,是臣妾的知己,她救了臣妾的命也算是臣妾的恩人,更是臣妾愿用生命护佑之人。”
是,我一生所爱。
“是吗?”秦屿川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瞧着跪得笔直的李清禾“那为何不画上五官,朕也不曾听闻你提起过她们。”
秦屿川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清禾有一瞬的恍惚,平日里她穿得素,除了偶尔的宴会穿得也不过是常见的花色。今日却难得地穿了一件银红色衣裙,在初春的绿色里尤为显眼。
“她死了,陛下,臣妾都快要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倏地一下李清禾眼里沁满了泪水,嘴唇微微颤抖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只是她偏仰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双兔子眼倔强地瞧着秦屿川。
听见这个回答秦屿川有一瞬间的慌张,他不敢去看李清禾的眼睛,偏过头将视线重新落在画上。
“她叫什么名字?”连秦屿川都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他出奇地害怕,害怕这个名字是心中所想。
“余珠,多余的余,珠子的珠。”李清禾此时已收敛了情绪,趁着秦屿川回头的空隙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余珠,我的珠宝,我的宝藏…
不知为何,听见这个回答秦屿川松了一口气。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走到李清禾面前,长臂一张,将其扶起揽入了怀中。
李清禾还沉浸在秦屿川突如其来地转变的震惊中,只听见那人轻飘飘送来一句话。
一瞬间脑子出现空白,嘈杂里电流声在李清禾大脑里不断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泪水决堤而下。
若不是秦屿川正抱着李清禾,只怕她会晕倒在地。意识到怀中人的不对劲,他紧紧地抱着她,想要将她的血肉揉入自己的骨血中,似乎是抓住他残留的一丝幸福。
泪水顺着脸颊落在秦屿川的颈窝中,如同冬日里的飘雪冻得人失去了知觉。
“阿禾,阿禾…”秦屿川不断地呢喃着这两个字,想要唤醒恍惚李清禾。
而李清禾什么也听不见脑海里只有最开始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