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挺幸运的。直到最后,谁也没有批评我,因为华国体操队已经到手的相当不错的成绩,谁也不会苛责于我。真的,挺幸运的。
“小雅,辛苦了。”拥抱的时候秋宁姐是这么说的。
“辛苦啥了?就比一套,摔得也不疼。就这样啦,东京,再见咯。”
闻知雅一摊手,对着沈缘初手中的相机镜头比了个“耶”,笑得纯真且真切。摔得确实不疼,地上都是厚厚的软垫子。但她没说,刚才背飞180其实真的是转不过去了,她硬是抓着杠子扭的,那一下倒是扭得肩膀挺疼,现在还抽筋呢。
最后一位选手是来自俄罗斯队的单项名额获得者伊莲科娃,她的看点在于和简秋宁以前的编排思路差不多的“六连飞”,可惜还是“日常”断连接,最后难度只承认了6.2,但凭借相对平稳的发挥排到了第三名。比赛到这里就告结束,简秋宁算是“幸运”获得了一块银牌,马上需要跟着引导志愿者去参加颁奖仪式。
排在三男三女的短短队伍里,她一直在反身回看还留在运动员休息区收拾东西的闻知雅,感应到她的目光,小雅便俏皮地朝她挥挥手,口型说了句“笑一笑呀”。
她确实笑了,是啊,我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
很多人正是因为切身感受过苦难,才在奋楫自渡之余,萌生出普济众生的志向。但也有很多人,他们本生于罗马,却仍然愿意走下原本舒心安适的神坛,赤着足行走到荆棘丛生的道路上。诚然,崇高是不能比较的,但她永远佩服那些明明有所谓“幸运”的捷径可走,却甘愿历经艰难险阻的人。
“师姐。”正出神时身后响起邢远的声音:“那个,等颁奖结束了我能和你学学嘛?学学那个,怎么调整比赛心态。”
“学什么呀?那现在阮天逸是在跟你学怎么领奖是吧?”这都哪跟哪,简秋宁瞥过去警告的一眼:“开玩笑的语气你听不出来?”
“是的呀,阿远在教我怎么看捧花——喏,他说,这中间这朵是橘色的,那就是给冠军的,黄色的才是给亚军的,可不能拿错。”阮天逸比邢远大不到两岁,在队里也属于最早一批冒头新晋力量,两个人特别有共同语言,这会儿有点狡黠地半眯着眼:“切身经验,现身说法,是吧。行了,我学完了你快撤吧,还真想陪我上领奖台?你又不是没上过。”
“呵,看不出来,邢远你还挺记仇的么。”简秋宁哑然失笑,男子全能那天滕冉“眼疾手快”抢了冠军捧花在队里并不是什么显微镜下的重磅新闻,看来,邢远也不是像表面上看着那样,什么都憋在心里的嘛。“带着你吐槽捧花拿错的锐气去比就好了,心态不要太结实?”
“诶,那我不需要,有人需要嘛。嗯,那个……”
“滚,大人的事还用你小屁孩掺和?”
“……好的,看出来不用了。”
邢远笑得嘻嘻哈哈地,心里却一直缠着一缕挥之不去的沉重。
他太感谢师兄了,但又没什么能做的。刚听说吊环的卫冕冠军,资格赛第一的希腊选手在这两天的准备训练里把上臂给拉伤了,卫导高兴得喜形于色,一扫全能赛后的阴霾。那么,如果这次来到东京的全部人都成为了奥运冠军,除了……的话……他不能想象世界上有没有人能忍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