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不算是什么合理的要求。
那些船员倒还好说,但是对于那些将生而高贵,将家族的荣耀挂在嘴上的贵族来说,这样的指控无异于是对他们名誉的侮辱。
即使遭蒙损失的同样是一名贵族,他们也对他的遭遇感到遗憾,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够让他们受到这样无端的怀疑。
更何况实际遭逢损失的是他身边的精灵护卫?
即使精灵一族拥有着超然于各个国家的地位,但那是因为这数千年来,他们一直秉持着中立的态度,从未参与过任何国与国之间的纷争。
当然,这同样包括这个美丽种族的每个人,天生就注定能成为力量强大的战士与法师。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赶着讨好这些精灵——
他们是伊斯格勒的贵族,仅向那顶镶满绝世珍宝的王冠低头,除此以外,他们便是帝国的脸面,绝不会辱没帝国的荣光。
事情原本应该是这样。
然后诺卡就看到许久未见的马丁先生和船长两人,展现着伊斯格勒商会的圆滑技巧,只是稍加变换用词的方式,便让这群贵族放下心防,配合起调查来。
毕竟谁都不愿意放任一位不敬贵族权威,敢于破坏房门,进入房内抢劫的强盗躲藏在船上。
谁都不知道这家伙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自己。而若是他们当时正好在房间内,谁又能保证那卑贱的人是否会冒犯他们高贵的性命?
为了安定和谐,为了帝国律法的权威,同样是为了埃格兹子爵那不幸的遭遇,他们都应该提供帮助,加快将犯人找出。
“是的,我当时看到塔格子爵怒气冲冲地经过这里……”
“……当时有个金色头发的家伙急匆匆地跑过去,还撞了我。那是你们的侍者吧,你们是怎么教育他们的?”
“我,我当时在床上享用午餐,结果就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住在他们隔壁房间的人回答着,“其他声音?不,我没有听到。”
诺卡看着在船长和马丁先生手下来回奔跑的船员,看着那一叠叠的证词被交至两人手中,最后交织,互相引证,剔出两个最有可能的人。
塔格先生,以及那个和他见过几次的侍者。
该说不愧是商会的人吗?诺卡看着整理着证词的船长和马丁先生想着。
马丁先生有这方面的本事倒不奇怪,毕竟一条商路的交易都得依靠对方,如何把话说的动听,能够让人听进去当然是他们吃饭的手艺。但是一艘航船的船长也能做到这些就比较令人惊讶了,照理来说对方只需要管理船员和航行就好,这些与人相关的部分会有其他人负责。
诺卡看着站在两人旁神色难堪的主管,因为那位侍者冲撞客人的缘故被叫过来,大概之后是要教训对方。
“子爵阁下,您看……”
马丁先生看着诺卡,将整理出的报告递到对方的手上。
他是多么怀念之前那段旅途的时光啊——每天只需要处理例行的工作,闲暇时也能享受海风和餐点,偶尔开上一瓶酒和其他几条商路的负责人畅饮,完全不必去考虑什么贵族,什么精灵,能够安稳地度过每一天。
谁能想到,这段美好的时光甚至无法维持到他们到达拉格因呢?
听闻那要询问满船贵族证言的时候,马丁先生几乎是想咆哮着先去询问这位埃格兹子爵又惹出了什么事情,能够给他招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虽然后来知晓这确实与对方关系不大,纯属是一场无妄之灾,但马丁先生仍想感慨对方总是能碰上这些麻烦事。
这场声势浩大的行动让这些无事可做的贵族们找到了短暂的新乐趣,这间临时充作办公场地的房间已经围起一圈的人,活像这是什么舞会一样。
虽然这里本来也是举办舞会的宴厅吧。
马丁先生看着那些虽仍保持着安静,却毫不掩饰眼中好奇的贵族们,他就知道看热闹这件事情简直是刻在人骨子里的天性。
如果他不用掺和进来就好了。
虽然他完全可以拒绝,但谁让这位子爵加入的是他们的这条商路。
而且还是熟人的熟人来找他。
为自己这个劳心劳力的命运感到叹息,马丁先生还是把自己挪到了这里。
只是这份报告……
侍者的问题不大,除了冲撞客人遭遇的投诉以外,就没有特别要在意的事情。
然而另一位,那位被称作塔格子爵的先生……
就算马丁先生从没有来过贵客云集的船舱的这一侧,仍然听说过那场几日前发生的冲突。
而且这位塔格先生,在听过自己那位不幸的酒友描述以后,他甚至开始庆幸自己碰上的是埃格兹子爵而非对方。
生活确实很艰难,但在有了某些对比之后,这些困苦就变得并非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