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风吹动着异色的珠串,摆动着多出一截的链绳,涤荡着柔软的毛发。
灰背号的这条走廊,让住在这间船舱的住客随时都能欣赏河道两岸的风景,体验这份安宁、悠闲的时光。
只是再怎么好看的风景也会有看腻的时候,更别提他也看了有三天了。
而且,这周遭的风景如今也算不上多么好看。
随着他们的船只继续开拔,顺着水流一路南下,他们也见证了这场暴雨所带来的灾害。
摧毁的田地,倒塌的房屋,破损的设施,谁能想到平常熟悉的风和雨,充满怒意的时候也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
零落的石块和木板横亘在土地之上,压垮了前几日还是挺立着的植物。漫涨的河水携带着淤泥冲刷进了原本干净的地面,在水位褪去后就将它们随意地弃置在了原地。
狼藉的土地,破败的景象,距离他们那场暴雨中的行船也已经过了三天,但他所看到的东西仍旧没有多少改善。
只是他所看到的,在田地里劳作的人,并没有展示出多少绝望的情绪。虽然会因为这些损失而愁苦,但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失去希望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里应该还是那位法姆拉公爵的领土,按照伊斯格勒的法律,这些农民只是享有土地的使用权,无论收成如何都需要向领主缴纳一笔租赁的费用。
即使是受到这样的天灾席卷,也不可能免除掉这笔费用。
除非……
诺卡看着从远处道路走到田地里的队伍,身着轻甲,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只是高举着一面旌旗,上面用金丝刺绣着双蛇盘绕的徽记。
看到那面旗帜的农人全都抛下了自己手上的活,高呼着拥向了那只队伍,即使原本脸上带着愁苦的人,现在也是满脸的笑容。
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诺卡也能听见那些人口中所喊的话语——
仁心公,法姆拉公爵。
“法拉姆公爵,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呼。”
维尔德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虽说伊斯格勒存在着诸多的贵族,但分封给贵族的土地其实并没有多少,大部分土地仍然是归属于王室,或者说国家所有。即使是这片一半面积拿来分封的平原地带,就挤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个贵族,如果不是专门去记忆,确实会分不清他们的船究竟进入了哪位贵族的领地。
这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法姆拉公爵的领地了,他们的船走了三天才差不多走到了边界。
贵族们虽然拥有着这些分授的土地,但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居住在这些地方,而是居住在王城。
毕竟这些偏远落后的地方,哪里比得上王城之中繁华奢靡的生活?更何况,他们这些出身高贵的人,更是要为这个国家出上自己的一份力,当然是要陪伴在陛下身边才行。
这使得大多数贵族对自己领地上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关心,只要这块土地能持续为他带来财富就好了,又何必要让自己插手进这些俗事之中?
维尔德甚至在怀疑,那些一直居住在王城诺克特之中的家伙,是否会知晓自己的领地上发生了灾害。
那些家伙能够想到免税就是了不得的作为了,哪里会像法姆拉公爵这样,能够派出自己花钱培养的私兵,来帮助这些平民。
诺卡不太想评价这方面的事情,毕竟世界和发展程度都不相同,制度上的建设也会有许多差异,但是……
“私兵?”
诺卡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位贵族能够拥有私兵。毕竟以他的认知看来,伊斯格勒的皇室为了对抗教廷,收回权利,都打造出了占星师这样新的信仰,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贵族拥有私兵?
“有一些历史原因。”维尔德示意了一下岸边的景色,说道,“这片平原被称作法姆拉平原,最初是属于法姆拉国的领土。”
“在归顺了伊斯格勒以后,当时的国王仍旧保留了部分土地和部队作为封赏,并且被授予了公爵的头衔。”
“也就是法姆拉公爵?”
“对。”
“法姆拉国作为当时这片地区最强盛的国家之一,它的归顺带动了诸多小国的归顺,而作为伊斯格勒的示好,也承认了贵族拥有私兵的权利。”
“但还有其他条件?”
“对。”看着诺卡如此敏锐的样子,维尔德就免不住感到欣喜,“除了要自己负担这些私兵的费用以外,每年征募私兵的贵族都需要按照人数向皇室缴纳一笔‘占兵钱’,以补偿国家因为他们的征募而损失的兵员。”
“要多少钱?”
“光是这一百人每年缴纳的费用,就足够法姆拉公爵再多建两座培育所。”
“哇哦。”
诺卡很不争气地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毕竟如果按照他生活的那种标准来看,这笔钱确实算不上少了。
诺卡看着站在身旁的维尔德,忽然意识到对方应该不是来找他聊这种事情的。
虽然说他们两个人互相告白了,但他们的相处方式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仍旧和之前差不多。
除了维尔德每天早上会给他一个早安吻以外,就没有什么更加逾越的行为了,没有要拉着他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诺卡说不好自己是应该安心还是失落。虽然知道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两个人迟早会到那一步,但如果维尔德真的一上来就开这个口,他可能会不知所措地逃避,就算是忍着尴尬也会去和摩恩挤一间房睡。
别看他靠着那种游戏获得了丰富的经验,但在现实里可完全没有过,虽说这副身体也不是自己原装的那个,但这真实的触感就完全不是机器能模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