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和地面摩擦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唤。
“安德鲁已经醒了。”坐在车辕上的鲁帕斯忽然说道。
谁?
诺卡想来想去,都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谁叫安德鲁。
不过在原本的世界他倒是认识几个叫这名字的人。
“神父说他现在情况不太好,要在教堂多待几天。”鲁帕斯担忧地说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人在小声聊天,“亚当斯先生,维尔德先生,你们说他会不会……”
“是一直待在村长旁边的那个少年。”
听了维尔德的话,诺卡也想起来是谁了。不过作为一个一直在昏迷的人,他还是不知道鲁帕斯在讲什么事情。
“其实我和他也不是很熟……”
虽然是同龄人,但鲁帕斯每天都要跟着库里夫学习辨别草药和调配药剂,有时候还要上山去采药,并没有多少时间去交朋友。而安德鲁,长到和锄头差不多高的时候就跟着村里人下地了,他们也确实没有多少交集,只能说是认识对方这个人而已。
然而即使如此,在见到安德鲁那副濒临崩溃的样子后,鲁帕斯还是忍不住担心对方。
“放心吧,会没事的。”维尔德安慰着少年,“不过对他来说,可能换一个地方生活会更好。”
“是嘛。”鲁帕斯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起来,“我其实也想要出去看看,这次去鸮语森林的时候我就在路上遇见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少年兴高采烈地和车上的两人分享着自己的规划与期望。在听说了自己父母的事情后,他也希望自己能有走遍世界的时候。
道路两旁的树木拱起了一片绿顶,浓郁的树叶随风飘荡,筛下了寸缕阳光。老旧的铃铛挂在老牛的脖子下面,“叮叮当当”地响了一路。搭配着车轮发出的“吱呀”声,以及木头先生偶尔的叫声,组成了一支春日的摇篮曲。
维尔德忽然感觉肩膀上多了几分重量,侧头看去,就发现诺卡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鼻翼微动,嘴也微微张着,呼出浅浅的气息。
那种熟悉又莫名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维尔德感觉自己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够感觉到自己血管内的血流在敲动着鼓膜。这声音是如此剧烈,就像是在自己脑中轰鸣,强烈到让精灵担心会吵醒身边的人。
今天是不是太热了一点?维尔德想到。
明明在村口的时候还能感到些许的凉意,结果现在那些斑驳投落的阳光却让他感到难言的灼热,包裹在身上的衬衣显得有些多余。
维尔德想要解开衬衣散去热量,然而又因为担心会惊动身边的人而迟迟没有动作。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睡觉的样子可爱,然而看着诺卡靠在自己肩上,脸上是平静的表情,维尔德却莫名从心底涌出喜悦,只希望这一刻能再持久一些。
忽然,车轮碾过了一颗石子,让车厢跟着震动了一下。身体感知到变化的诺卡意识挣扎着,想要从睡梦中醒来。
维尔德轻缓地抚摸着诺卡的脊背,慢慢的把人放平,让对方能枕在自己的腿上。安心的环境,舒缓的感觉,让挣扎的精神又重新安分下来,欲图转醒的意识也归入平静。
许久没被人搭话的鲁帕斯,转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许多之前的猜测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
“维尔德先生……”少年轻声地,带着几分的好奇、隐秘的期待和一点点的惊异,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鲁帕斯并没有爱上过一个人,他只是看过、听过。
他看过书里描写的那些爱情故事,总是浓烈、炽热、不顾一切,也听说了自己父母过去的感情。他还见过村子里的夫妻,有人吵架的时候全村都能听见,过了没两天又黏在了一起;也有两个人都沉默寡言,却只要一个动作对方就能明白干什么。
然而亚当斯先生和维尔德先生这样相处的情况他却从来没见过,但是他仍然觉得,这是爱情。
或许是目光,或许是动作,也可能是话语,那种满溢而出、无法遮掩的爱意,即使鲁帕斯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但他就是能够感觉得到。
然后他就看到了维尔德先生嘴角微弯,展露出一个令人炫目的笑容。这个笑容是如此有感染力,那喜悦的情绪能够流入他的心里,让他的脸上也不自觉爬上了笑容。
“不是。”
他听到维尔德先生在笑着否定。
“目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