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中秋佳节,宣州城内,灯火璀璨,人声鼎沸,举着花灯的少男少女嬉笑玩闹,河边船舫的丝竹歌舞声不绝于耳,街边杂耍艺人变化着戏法引来阵阵喝彩。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敏捷的穿过人群,跑到一对男女的脚下,男子穿着黑色鎏金外袍,眉目俊朗,眼角带笑,他身旁站着的女子,穿着素青色的纱衣,眼若弯月,梨涡浅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微微侧目,心中赞叹一句郎才女貌。
那只猫跑到女子身旁,抬头冲着她急切地叫了数声。
女子低下头,眼里十分惊讶,弯腰将它抱在怀中,白猫依恋的探头去蹭她的脖子,十分乖巧。
“糖豆,你怎会在此处?”女子摸着它的头,又想到什么,下意识回头。
苏辞静静站在熙攘的人群中,向她望过来,月余不见,他似乎更瘦了,姿容却依旧沉静,漆黑的眸底绽放着奇异的光彩。
青棠抱着糖豆的手蓦然一紧,只觉周围人声如潮水般退却。
身旁男子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冲苏辞点点头,“沈盟主,好久不见。”
苏辞却似方才注意到他,眼睛盯在他揽着青棠肩膀的手上,眼底里的光彩却慢慢暗淡下来。
“时教主,久违了。”
他怎会忘了,她本就是太初教的青坛主,是教主时逾白最信任的下属。传说太初教主与青坛主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两情相悦不离不弃。
苏辞眼睫微颤,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指节泛白,脸上却依旧沉静,“时教主可否方便,让我与……青棠姑娘说句话。”
青棠垂着眼,并未出声,时逾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勾唇笑道,“阿棠之事,我从不需要回避,沈盟主有话,但说无妨。”
苏辞眼含希冀的看向青棠,她却依旧不看他,抿着唇,竟似默认了。
苏辞脸色苍白,声音带着一丝祈求,“我与宋扶楹早已没有任何关系,那日……”
青棠忽地打断他,“你与她有何关系,并无需与我解释。”
苏辞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发抖,眼底只有深深的无助与绝望,“这三年,你待我,难道……”从未有过一刻真心?
时逾白轻笑一声,“沈盟主难道忘了,救你的人是我。阿棠不过是奉命行事。”
当初少阳山一战,两个人武功都已到了臻境,出招不敢留手,内劲全然激发,周围形成了巨大的气场,树叶都被真气搅的稀碎。
时逾白心法大成,沈星辞虽剑法精妙,却一时不能取胜。
二人鏖战许久,苏辞的剑率先刺在时逾白左肩,却发现划破的衣服底下穿着金丝蝉衣,上面连道划痕都没有留下,他心中有些发闷,手下更不容情,几招间刺中时逾白腿上的要穴。
时逾白先受了伤,知此战已无胜算,但他却不肯就此认输,反而更不留手,只攻不守,手中长剑挑向沈星辞右肩。
沈星辞本想闪避,却忽觉丹田传来剧痛,一时竟使不上劲,动作慢了一分,还好他见机较快,硬生生往后挪了数寸,右肩膀连着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一剑竟能重伤沈星辞,时逾白也有些意外,本待收手,沈星辞却将剑握在左手,手中招式更加凌厉。
时逾白没想到沈星辞左手剑招更加高妙,竟比右手还要纯熟扎实,一时有些应付不及,竟依旧落了下风。
然而沈星辞却愈发觉得丹田内息怪异,后力不济,五脏六腑剧痛,痛得眼前一花,陡然呕出一口黑血。时逾白手中长剑已到了他胸前,见他忽然吐血,收之不及,勉强偏了几分,扎入他的胸肺。
时逾白弃了剑,扶住沈星辞,“你中了毒?”
是啊,他竟中了毒,内力修到一定境界,寻常的毒对他们来说犹如蚂蚁撼象,不痛不痒,但这毒却能暗中潜伏,待他内力全然调动之时,跟着游走筋脉,悄无声息侵入五脏六腑。
沈星辞半跪在地上,左手撑着长剑,擦了擦嘴角血迹,苦笑一声,“想不到我沈星辞英明一世,却莫名死在这剧毒之下,十分可笑。”
“你我比斗还未结束,你怎可一死了之?”
时逾白斥了一声,将手按在沈星辞背心,他修炼的太初心法,对疗伤有奇效,此时透过身上大穴运转,将大部分毒素都逼出体内,护住了他的心脉。
沈星辞又呕出了数口黑血,晕倒在地。
待他醒来之时,却是在斛水镇那处小院之中,黄大夫说,“你中的是百年前就已失传的剧毒‘离人泪’,此毒是我平生仅见,尚未找到解毒良方。”
此毒沈星辞亦曾听过,百余年前,离国将军就是被此毒害死,他死后,离国百姓举国哀哭,故而名为“离人泪”。
一个青衫女子端着药走进来,黄大夫道,“这是我侄女,以后就先由她来照顾你。”
少女逆着光,姿容出色,浅笑嫣然,“我叫青棠,公子如何称呼?”
苏辞看着少女,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太过复杂,他顿了片刻,说,“我叫苏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