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心想,她这般模样,只怕世间大半的男子见了都恨不得立刻为她拼命。
“宋姑娘若是怕我武功不济,不能带你一起逃脱,我倒有一计。”
闻言宋扶楹眼睛陡然一亮。
苏辞继续缓缓道,“你只需将谷主请到这里来,我自然有办法令他放我们离开。”
宋扶楹见他如此笃定,不再犹豫,走到院外让仆从去请谷主。
云空来得很快,语气十分欢喜,“宋姑娘找我何事?”
宋扶楹随口道,“我明日就要嫁与你了,有些事情需要与你们二人当面说清楚。”
云空走近她,就想牵她的手,“宋姑娘但说无妨。”
宋扶楹本侧对着苏辞站着,云空故意走到她身旁,挡在了苏辞身前,宋扶楹忍了忍,任他握住了手。
苏辞忽然一拍轮椅扶手,纵身跃起。云空闻声回身,陡然一惊,向后急退,苏辞手中藏着的匕首翻转,云空折扇还未打开,就被打落在地,只觉得眼前一花,匕首就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这番变故不过呼吸之间,院外仆从都还未及反应,见到谷主被制住,都不敢上前。
云空并不慌乱,“杀了我你们也走不了。”
“所以劳烦谷主陪我们一起出谷。”
“若是我不答应,你当真敢杀我?”
“谷主可以试试。”苏辞手上微微用力,云空脖子上立刻溢出了血迹。
云空神色不变,“我有些好奇,你如何解的毒,又哪里来的匕首?”
宋扶楹垂着眼睑,“自然是我给他的。”
云空看向宋扶楹的目光晦涩难言,“你当真如此讨厌我?”
宋扶楹道,“只要你送我们出谷,我们定不会伤你分毫。”
云空哈哈一笑,笑中带了几分苦涩,“好!我送你们出谷。”
三人沿着地道,一路出了谷,竟出奇的顺利。
身后的树门将关上之时,苏辞手中匕首卡在机括之上,力道极巧地破坏了门上的机关。
等了两日的糖豆急忙忙扑到苏辞怀里,身上沾了好些树枝草屑,有些狼狈。
苏辞眉眼柔和,抱着糖豆,回身望向云空和宋扶楹,“宋姑娘精心策划这场戏,虽然十分精彩,却恕我不能多陪。”
宋扶楹本满脸欣喜,闻言浑身一颤,猛然抬头看向苏辞。
“这几日所闻所见,皆疑点重重!那夜那几人言谈之间,分明引我跟随,又怕我不敢冒进,故意让我看到一座灯火通明的空城。待我见到宋姑娘,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院中却就已被团团围住,明显早有准备。”
“沈公子在说什么?”宋扶楹眼底意味不明。
苏辞目光灼灼,“宋姑娘说在徐州昏迷以后,醒来就在此地,而徐州到此即使快马加鞭,仍需七八日的路程,这一路难道宋姑娘一直昏迷?若是醒着,为何不设法留下线索?为何侠义盟上下翻遍整个江湖都找不到宋姑娘,而偏偏我无意中就寻到了线索?这未免太巧了一些!宋姑娘是被人掳走?还是故意制造失踪的假象,以此引来侠义盟的追查?扶月中藏有秘籍的传闻,是不是宋姑娘故意传出?宋姑娘的目的是什么?是逼我不得不重回侠义盟?还是厌倦了原来的身份?”
宋扶楹微微勾唇,月色掩映下,那笑褪去了平日的温婉,似绽放的罂粟一般惑人心神,“当年世人皆说沈星辞智多近妖,今日一见,才知所言不假。”
“宋姑娘费尽心机演这场戏引我入局,到底是何目的?”
“我去找你之前就已想过,你既能躲藏三年,接下来还可能有五年、十年,你可以放下过往种种,我却做不到一笑了之。你口中的娘子,不过是药堂大夫捡来的孤女,她凭什么值得你倾心相待?我又哪里不如她?”
苏辞眉眼间透着冷意,“我娘子是何身份,都不容你来置喙。她在我眼里,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宋扶楹眼底却透着疯狂之意,“那我呢?我哪里不如她?”
云空安抚地握住宋扶楹的手,宋扶楹却猛然甩开他的手,云空眼底闪过涩意,退了一步,恭谨道,“是我逾距了。”
“我不是流云派的莬丝花。你看,我也有自己的势力,这空谷之中,每一个人都身怀绝技,不输给那些正派弟子,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比肩,傲视整个武林。”
苏辞微微一晒,“没想到宋姑娘还有如此野心,是我配不上宋姑娘!”
宋扶楹冷笑,“如今的你,的确已配我不上我。若那时的沈星辞,哪会被普通的毒香药倒?又哪里会容忍别人对你冷嘲热讽?从前的你,睥睨天下,但有所指,无一不从。那样的生活你不要,却选择在一个破地方做药堂先生,你真是疯了。”
苏辞望着宋扶楹的目光依旧清静平和,“人生有欲,皆有所求。我们追求的东西本就不同,你不能理解也是寻常。宋姑娘想去追求权势,又何必硬要拖上我?”
宋扶楹忽然轻笑一声,“你又准备弃我而去?你既然知道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就该知道,那药并不一定是真的解药。”
苏辞拿出怀里的瓷瓶,“来历不明的药,我亦未敢服下,还是物归原主吧。”
苏辞将瓷瓶抛向宋扶楹,宋扶楹眼底闪过惊惶,“那你的毒……”
“这要多谢宋姑娘的花,那菊丛中不起眼的银莲却恰好是拒霜花的解药。”
“难怪你忽然要我送你花,原来那时你就已防备着我。”宋扶楹恍然低喃。
沈星辞看了看一旁的云空,“空谷之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也希望宋姑娘能够好自为之。”
宋扶楹依旧不甘心,“如今沈星辞未死已天下皆知,你不回侠义盟,又准备去哪里?”
“我娘子在哪里,我自然就去哪里。”苏辞低头看向糖豆,眼眸间的冷意退却,不再看宋扶楹,转身走向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