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应下:“朕允了。”
“多谢皇上。”
裴朗宜谢恩过后,便再没提要求。
揭露这样一件陈年大案本是大功一件,即便他什么都不提,也该受封赏。
皇帝手一挥,除了一些寻常物件,又念及他不日便要成婚,特地叫他自己去内务府的库房里挑,算作填给他,给他未来王妃的见面礼。
金银田地,珍宝贡品,甚至官升一级,皇帝说着给他的封赏时,裴朗宜只是规矩地听着,神色平静,直到说起叫他自己挑见面礼时,却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皇帝看在眼里,摇摇头。
若不是自己那已经逝去的兄长也是这样视妻如命的性子,他真想骂这小子没出息。
跟他父亲一模一样,性子也一样,模样也长得像。皇帝总在这个年轻的子侄身上看出自己兄长的影子。
触景伤情未免误事,他摆了摆手,便叫裴朗宜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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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的赏很快便赐了下来。
内官宣读完圣旨,裴朗宜叩头谢恩,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箱子抬到库房,唯独那最不值钱的书本被他叫人运到书房,一本都不能少。
待安排好一切,他冷不丁地问身旁的人:“清庆呢?”
身旁的管事闻声愣了一瞬,随即眼神有些躲闪,只道:“小大人出门去了,说要去东市,午间回来。”
裴朗宜见他神情不自然,打量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想别的去了,叫了一声:“长风。”
又随口问管事道:“去做什么了?”
管事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又忙着,心里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低头道:“奴才不知。”
裴朗宜本在吩咐长风什么,闻声一顿,转过头来睥着那管事。
只一眼,就叫他如芒在背,心思无所遁形。
裴朗宜却没那么多心思,他忙着呢,只觉得这人嘴上不说实话,得问个清楚,他语气不善:“不想干了是吧?赶紧说。”
说罢,转头又嘱咐长风去了。
那管事却不敢再糊弄他。
被裴朗宜这么一警告,惶恐地跪下来,“奴才有罪。”
他战战兢兢伏在地上,话说的吞吞吐吐:“小大人是去东市卖......卖符纸去了,以王爷......王爷的名义。”
裴朗宜起先注意力没怎么放在这管事身上,他正跟长风交代去给晋明琢送信,教他如何避开晋府的耳目,信又要经过谁的手。
说话的间隙,便听到那句“王爷的名字”。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消息,连一旁正打算说话的长风都愣住了。
他悄无生息地去瞧自家主子的神色。
裴朗宜气笑了,不敢相信在他眼皮子底下,清庆这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他索性连这事也吩咐给了长风,叫他派个手底下的人将这胆大包天的小孩抓回来。
见长风看眼色一般地偷瞄自己的神色,裴朗宜扫视了回去,语气沉了些:“即刻就去。”
“是。”
长风不敢再抬头,瞬时应下,便去办了。
裴朗宜空下来,他脚步转了个向,自上而下地瞧着匍匐在地下的人,语气听不出喜怒:“他给了你多少回扣,叫你这么替他瞒着?”
管事几乎要滴下汗来,叩头:“奴才有罪!”
裴朗宜没什么心思对一个管事发难,他心思全在那不管是对象还是效力本身都奇怪的移魂咒上,叫清庆回来,也是为了让他一起翻书。
于是当机立断,“行了,罚两个月俸,下不为例。”
管事谢过罪之后起身,正要退下去,却又被裴朗宜叫住:“等等。”
他不安地停下,弯腰:“王爷吩咐。”
府上一应庶务,裴朗宜都不太管的,几个管事、账房、外加几个大丫鬟相互制衡着,倒也没出什么问题。
但能叫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大着胆子去做这被发现了得不偿失的生意,显然是囊中羞涩到了一定地步。
于是他问:“没给他钱使?”
“回禀王爷,每月的月钱都足量给了的。”他老实地回答着,心里却替清庆捏了一把汗。
裴朗宜依稀回忆起,当时管事还特地问过他,那个数额挥霍倒不至于,但想做点什么正经的事不论做什么,都绰绰有余。
他又问道:“那是他院里下头的人克扣了?”
管事如实回答:“没有。”
他低着头,觉得实在瞒不下去了。
清庆去东市不止一次两次了,说起原因来,连管事都觉得离谱——
王爷的这个小徒弟,简直钻到钱眼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