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棠原是村中有名的美人,心气自然高些。
她想找个秀才,可在乱世中哪还有当官的路过此地?
她便认命想要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算了,能好好过日子就行。
可一来二去,就是挑不中合适的。
几个月前。
恰好附近乌鮀小城有贵人路过此地。
她想着不能错过,便趁家人不注意偷偷出门假意路过,实则想想钓个金龟婿。
运气向来不错的她与其中一身份尊贵之人看对眼后行了周公之礼。
一来二去。
那贵人贪婪她的美貌却不愿接她回城。
她问为什么,那人也不回答她,只说城内有人想暗害他。
陈棠便只能一边钓着一边哄着,期盼贵人能把她接进城里。
结果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前段时间贵人与她匆匆见完一面后便再也没出现。
而她发现每次欢爱完后喝避子汤也无用,她还是有了身孕。
若是肚子大了被人看出,她一个未成婚的小娘子哪还能再活下去?
非得被浸猪笼不可。
贵人联系不上。
肚子一天天大。
她一时想不开,这才动了轻生的念头。
程曜和宁野听她说完,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该说她明知不可为却依旧野心勃勃,做出如此大胆的事,还是该说贵人薄情寡义,睡完就跑也不给她个交代?
此时,夜已深。
她们安慰陈棠两句后,便由程曜领着她去睡觉。
一切等明日再说。
宁野正准备也回房睡觉,眼角余光却看到纯狐卿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要不要过去跟他说个话?
纠结半晌,还是放弃了。
凌晨时分要是又吵起来,这院子里的人要不要睡了?
可她终究是不忍心,走过去敲了敲房门,轻声嘱咐:“早些休息。”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纯狐卿没有回应。
她预料到了,也不讨嫌,回房睡觉。
青竹如今在镖局干得不错,她不准备干涉。过几天纯狐卿如果拿这事说要跟她分手,她也不意外。
分就分吧。
队内恋爱太累。
纯狐卿的喜欢也让她觉得心理负担太重。
她不习惯被束缚。
她猜对了一半。
纯狐卿确实想拿若是她不答应让青竹离开镖局他就……跟她冷战到底这事说事。
时间长了,说不准呢?
她要是冷战期间馋他身子,到时候大可以好好拿这事说下。
他就不信自己这只貌美有钱的狐狸天天在她面前晃,还比不过一条容貌平平又见不着面的长虫。
纯狐卿笃定宁野会选自己。
不选自己早就不理他了。
听这不就走来了?
可是……
“早些休息。”
然后呢?
之后呢?
没了?
纯狐卿支起耳朵去听,只听到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手中毛笔差点被他掰断。
就四个字?
她不打算哄他?
纯狐卿顿时觉得自己那颗心就跟手里的纸张一样,被他捏得皱皱巴巴。
他起身去看。
房门打开一条缝,一双异瞳在门后狐狐祟祟望眼欲穿。
今夜注定是独属于纯狐卿的不眠夜。
灯油跟不要钱似的燃烧了一整晚。
仙鉴镜面反射出的光不断移动。
纸张费了一张又一张。
下笔游移不定。
到了后半夜。
烛火被拨得更亮些。
宣纸上的画像多了嘴巴和鼻子。
纯狐卿看仙鉴中人面目如此朦胧又模糊,根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以前可没发什过这种事。
他想不明白,也没有可以参考的经验,只能尽力画下去。
若是寻人途中发生点什么,随机应变就是。
熬了整整一夜。
天边现出一抹光亮。
将明未明。
宁野向来习惯早起练武,洗漱完后出门。
睡眼惺忪中瞥见投在窗纸上淡淡黄色烛光时动作一顿。
纯狐卿不会一夜没睡吧?
她想到这个可能,莫名心被刺了一下。
他现在身体可经不起折腾。
门被轻轻叩响。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她轻声说:“我进来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便轻轻推开门。
入眼昏暗的室内,脚下被捏成一团的画纸散落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