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傕客套的夸赞了一声:“徐家主的外甥儿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是有本事的。”
徐漱玉知道他这是客套话,不走心的,但他听张纯傕这般说还是心生愉悦。
徐漱玉状若无意道:“张当家言重了,我这外甥儿啊也就是探花出身,现在就当了个七品中县令而已。”
张纯傕和他身后三人嘴角齐齐一抽,这就是不动声色的炫耀。
这下谁还能看不出梁温对徐漱玉来说有多么重要,都拐着弯的夸上天了。
张纯傕压下心底的想法,率先开口:“徐家主应约来此,心里应当有所思量了。”
徐漱玉笑了一下:“张当家是个聪明人。”
张纯傕耐心应付:“还成吧,比不上您。”
“自打孙氏组建商会后,你们四家备受打压,心里就没有一点想法。”徐漱玉和和气气的,彷佛只是随意开口一问。
刘东家见他们一来一往不提正事,心急的很,起身便开口:“徐家主,我们怎么不急……”
话还没说完,张纯傕就抬手拦住他,嘴角虽然挂着笑,但眼里的凌厉都快化成实质般甩向刘东家。
刘东家熄了声,不再多言,退回张纯傕身后。
张纯傕调整了下姿势,身体前压,脖颈微扬,抹掉了那份随意懒散,多增了些压迫。
“虽然不知道徐家主想要拉着我们做什么,但是我们四家早就和您是一条船上的了,承蒙徐家主不嫌弃我们四家,还愿意拉我们一把。”张纯傕这话说的忒有意思,徐漱玉和梁温听完直接笑了。
也不知道该说这个人忒识趣,还是说他太有先见之明。
“这般豁的出去,你就不怕我们拉着你们走一条不归路?”徐漱玉多问了句,想听听张纯傕怎么回他。
张纯傕看向旁边一直喝茶不言语却时刻关注全局的梁温,又看向徐漱玉,歪了歪头,那意思不言而喻:“想必徐家主将梁县令带来也不是为了看一场散伙的无聊戏码。”
梁温注意到他的言辞,他说的是梁县令而不是徐家主的外甥儿。
徐漱玉也听懂了,笑着看着梁温:“看来今日带着你来还省事了。”
梁温放下杯盏:“我的荣幸。”
张纯傕是个懒散惯的,平日里喜欢直来直去,虽然心有城府但却不愿意多番计较,懒得绕弯子,今日接受张氏玉器铺也是临危受命强顶上来的,若不然在他心里就想混吃等死一辈子。
行商之人最是弯弯绕绕,他心中听的厌烦,却不得不按规矩来。
今日又你来我往许久,他早就倦了,只想回家躺着,便将事情挑明:“徐家主也试探过了,不妨直言今日的目的为何,也好叫我等心里有个数。”
涉及到徐漱玉的主场了,梁温就不再发言,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桌上烧着火炉,炉上烤了些清酒,清香飘出,便叫人无端生出两分醉意。
雅间开着窗,时不时有不算寒的风吹进,携着些香粉味儿,与清酒的香气混在一起,又甜腻又清爽,说不上来的惑人。
梁温没注意就多饮了两杯,看着对面几人几欲变换的神情颇为有趣。
后又陷入沉默,梁温摸上下颌想了下他们是怎么陷入沉默的。
想起来了,就因为徐漱玉的一句话。
就一句话而已,他们的表情却像是遇到鬼了一般。
胆子真小。
视线落在张纯傕身上,见他还是那副懒散样,才心下赞赏了两分。
瞧瞧,遇事不惊,这样才有当家的风范。
“徐家在衢都也算是小有声望,今日托乔拿大一回,想要再办一个商会出来,专门发展瓷器玉器等。”
刘当家当即就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看向他。
还真是如他说的那般,托乔拿大,大言不惭,商会是这样轻轻松松便能办起来的吗?
其他两人也是这副神情,他们纷纷看向张纯傕。
张纯傕没管他们反应如何,听完徐漱玉的话他便开始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最后细想觉得这是件稳赚不赔的事啊。
这稳赚不赔主要是来源于张纯傕对徐漱玉的信任以及对梁温身份的肯定。
徐漱玉说此话时半点犹豫都无,想必是打定了主意的,而此前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或是行为,那么转变就出现在他那个外甥儿身上。
探花出身,七品中县令,怎么会到衢都来,且此前从未听过徐漱玉有什么姓梁的外甥儿,且他一来徐漱玉便瞬间有了旁的想法,也太巧了一点,这一点无法不叫人心生疑惑。
这想法若非是徐漱玉产生的,便是旁人叫他滋生的。
徐漱玉是个极为重视家人的,绝不可能因为某件事而随口认下亲戚,所以梁温十有八九是他的亲外甥儿,只是他们先前并不晓得而已。
孙氏背后有势力撑着,徐漱玉清楚的很,绝对不会为没有把握的事而强出头断送了徐家的未来。
所以他断定,梁温背后一定有人。
且这个人势力不小,与孙氏背后的人势均力敌或是更胜一筹。
所以,张纯傕才觉得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其实行商也是一场又一场赌注,赢了腰缠万贯,输了麻衣披身。
豪赌,总是极端了。
张纯傕不喜欢赌,他觉得这玩意迷人心智极易上瘾。
偏偏这一次,张纯傕想赌一次,且他赌自己绝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