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日,多云。
康娇娇在葡萄园平房打扫屋子,她送完冉冉上学后直接开车,九点多就到了。
那间用来休息的平房好像很久都没人住了,灰尘有些多,俞定海估计都直接回家里休息了。
等俞定海十点到时,看到的是正忙着擦桌子的康娇娇。
“俞大哥,你先坐会,我把这张桌子擦好后,我们讨论下几天后葡萄树藤蔓上架的具体工作。”康娇娇说。
她的脸上有点脏,额头上微微冒汗。
俞定海这几天一直都在心理斗争。
那天,吴安来他家,说:“老俞,葡萄园我终于找到接手的,但对方要求原来帮忙葡萄园的继续帮忙。你一定要隐瞒葡萄园的真实情况。”
“吴老板,这不是骗人钱吗?”俞定海直接拒绝。
“老俞,我也是没办法,我所有的积蓄,我女朋友的积蓄,全都投在了这个葡萄园里。我现在账号里一毛钱都没有了,还倒欠肥料店三万。”吴安说。
俞定海没说话。
“其实不止倒欠肥料店的这三万,我和村里的土地租赁合同签了十年,200亩地一年租赁费用20万,还有七年租金,一共140万,我如果找不到人接手葡萄园,我还得每年交20万给村里。”吴安继续说。
“老俞,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我找来接手的不是什么好人,她叫康娇娇,年纪轻轻,才毕业两年多,能轻松拿200万出来接手葡萄园。你知道她的钱怎么来的吗?”
“家里父母有钱?”俞定海问。
“她家里一般。她毕业后去做了传销,传销就是骗子,我这样只是骗了个骗子,不是骗的老实人的血汗钱。”
吴安见俞定海神色犹豫,说:“老俞,当时葡萄园才开始,一粒葡萄都没结果,我一毛钱都没赚时,你媳妇生重病要一大笔钱开刀,我提前预支了你一年的工资,我和你,把这葡萄园从一片荒地,从无到有,我们是战友的感情啊。”
俞定海确实欠了吴安很大的人情,他只能点头同意帮吴安。
那天康娇娇来他家里,他只觉得对方好像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怎么也和搞传销的人联系不到一起。
康娇娇口口声声喊他俞大哥,对他十分尊敬客气。
他的媳妇孙美英和他说,搞传销的人都这样,开口闭口就是家人,以为对方把你当亲人了,其实对方只想要你的钱。
康娇娇现在做的打扫,她是老板,完全不用自己做这事情的。以前吴安都是叫孙美英做的。
之前他和吴安提过见下葡萄园新老板的事,但吴安说康娇娇忙,没时间见他。俞定海性格耿直,但他也不蠢,心里清楚吴安担心他和康娇娇说漏嘴,破坏了转让葡萄园的事。
康娇娇把屋子打扫好后,给俞定海倒了杯水:“俞大哥,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今天是我接手葡萄园后的第一天,打扫干净后也是个新的开始。”
俞定海喝着水,又听康娇娇说:“俞大哥,你经验丰富,几天后的藤蔓上架,我们请多少人帮忙?实话和你说,我把给吴安的转让费付掉后,已经没多少钱了。后面还得靠你精打细算。”
要不要说。俞定海暗想。
吴安已经收到钱了。收到的钱也退不掉了。
那他之前帮忙隐瞒,就还掉了欠吴安的人情。
现在还继续帮忙隐瞒,那康娇娇要继续花钱请工人上架,买催芽肥。
最后,只能发现一个芽也长不出来了。
吴安良心不安。
“康老板,不用请人上架了。”
“不请人,难道现在有机械设备可以直接帮忙上架?”康娇娇问。
“不是,这些葡萄树都死了,一个芽也长不出来了。”吴安真相说出后,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康娇娇难以置信,问:“俞大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
“葡萄园所有的葡萄树都死了,做什么也没有用。”
“可我之前来看过,树干都刷了生石灰。藤蔓都埋在了土里。”
“康老板,你看过树根吗?”俞定海问。
闻言,康娇娇面色苍白。
她去隔壁房间拿了把土铲,跑到了最近的葡萄树下。
跟在后面的俞定海说:“康总,我来挖吧,我挖快点。”
旁边堆起了泥土,葡萄树倒了下去,露出了树根。
康娇娇小心地抚去了树根上的泥土。
树根看上去全部都干枯了。
康娇娇颤抖地去摸着每一个根须,指望有个根须摸上去里面是饱满的,这就有活的希望。
“我不相信,吴老师怎么会骗我?”康娇娇摸完了每个根须,临近崩溃,呆怔地自言语。
她跑到后面一排葡萄树,随机指了一颗葡萄树:“这个挖开看着。”
挖了三排共三棵葡萄树后,她看着一直跟着她的俞定海,大声说:“俞大哥,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葡萄园北边,那个围墙后面有几排房子,村里前几年,一直是租给了一个在虎山卖旅游纪念品的老板,当仓库用的。没想到去年秋天,这个老板偷偷地改成了化工厂,没有废水处理。后来村里发现时,把化工厂停掉,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葡萄园就挨着化工厂,所有的葡萄树都死了。”俞定海痛心疾首。
那些葡萄树,他照看了两年,是他投入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