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忧湖拿来单子。
等回到休整室后,你们原形毕露,翘着二郎腿,你一句我一句地点评。
“什么玩意,得了外星病还要进来,作死啊?”
“放心放心,拦在外头没让进。”
“怎么这么多错别字,差点没看懂,他故意的吗?”
“应当是不会写吧…”
“烦死了,又要监督训练,又要教他们文化,我是来当妈的吗?”
光是看个清单,你就快要高血压了,也算能理解前队长为什么变得精神过敏。
要乐观,要乐观——
你努力想着那好歹涨了一半的工资,以及再也不用迎着烈日站岗的轻盈。
都是福报啊,福报。
…嗯?
刚要合上名单时,你又猛地再转头一看,发现最后一栏写着个黄名。
这…这不是景元他老娘吗?!
你垂死病中惊坐起,“怎么连她也拦?就这么把人水灵灵地拦在罗浮外面了?!”
忧湖:“没没没有拦人,拦得是她手里朱明进口的新型浮游炮,这个类型还没有登记在《自动化兵器出入相关法》上。”
你崩溃了:“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他们一家子是地衡大官,本身就是罗浮法律的代表之一啊!!”
忧湖愣了愣,似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跟着崩溃道:“啊啊啊啊——”
*
官位不到一个月,抬进了抢救室,而你是主刀医生。
新型浮游炮的消息已传遍各舟,所以景母才会光明正大订购进来。
而管辖港口的地衡部门,要么还没收到命令、要么执事官睡昏迷了——那老头看起来就是容易犯困的类型。
为了情法皆顾,你先飞一般地跑过去,一把推开大门,“自动化——”
两个脑袋一齐看过来。
一个是正戴着老花镜,努力摸索文件的执事官。
一个是仙鹤般的清丽女子,白发和她的孩子一样有点卷翘,只是规矩地高挽着,显出迥然不同的气质。
!本人已经打过来了!!
你咽了下唾沫,低头恭敬道:“执事官先生,港口有一批新型自动化兵器,但条规上并没写明准许放入,您看看是否要更新一下?”
闻言,执事官也是脑门上冒了三滴汗,“我早先发布过告示,可能是你的玉兆忘开了?总之现在就回去处理吧。”
哇,老东西,想转移责任?!
这你是万万不从的,刚想拿出玉兆让他的狗眼好好看看,就听女子开口:“不必着急,本就是我顾虑不周,晚些放来也无碍。也请二位今后继续恪守本职。”
这般轻拿轻放,你几乎以为她在反讽。可那眼角眯起一笑,又似乎只有单纯的谅解宽欣。
你:“那在下先告辞…”
“既然来了,若队长有空,就请先帮个忙。”她用话语拦住你,扫了眼桌上厚厚一打文件,“这些档案堆积得太多,大抵要多一双手,才有望在巳时前理完。”
……
有些奇怪。
地衡司又不缺闲人,把你一个云骑卫队的喊来干啥?
心里虽这么想,但手脚还是很麻利,半个时辰便完工了。
“不愧是年轻人,效率可观。”景母夸奖道,“当然,也有在地衡司实习过的原因,才会对这些档案如此熟悉。”
你的动作一顿。
…她怎么好像挺了解你。
景元已经同她提起过了?
将文件交付下属,女人道:“正好我也要检查一番货物,不妨一同前去港口?”
…
虽然景母比想象中好说话,但你还是不自觉绷着背脊。
是寄人篱下所练就的技能么?你从她身上嗅到一丝上位者的审视,心里隐约判断:她和长老是类似的存在,只是处事风格不同。
“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她问。
你如实回答。
“真看不出来啊,这么能干的孩子,还以为少说五十了呢。”她笑眯眯道,“我家孩子也和你差不多大,却整天走马观花,至今也没有能继承衣钵的样子。”
“…或许他还在体验这个世界。”
“我也这么想着,可一转眼,他竟要去战场体验了。”
“虽然这比家业还要壮烈光荣,但当母亲的,到底希望孩子平平安安…”
她面上骄傲又疼惜,视线却仍然在你的脸颊逡巡,“姑娘,你能跟我说说,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么?”
“这…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么…我还以为同龄人会更能互相理解。”她发尾动了动,遗憾道,“而且,你们还是不错的玩伴呢。”
……果然知道啊!!
你心底吹过一缕凄凉的风,而后释怀了,笑道:“啊哈哈。”
一只小麻雀啾啾地飞过,景母伸手时,竟是毫不警惕地就立在她指尖。
她似是透过这活泼的小麻雀,又看见了自己的孩子,笑容温婉,“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长辈也没法永远将他关在罗浮。”
“每个人都要寻找属于自己的蓝天,无论是景元,还是你。”
“——加油飞吧,小姑娘。”
既是祝愿,也是吩咐。
没有耐心的小麻雀又扑闪扑闪地离开了。
你看着飘渺的天空,心中喃喃着:这种鸡汤…已经不流行了啊。
因为对仙舟人来说,蓝天自始至终都是虚拟的,直属于我们的只有浩瀚苍茫的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