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基本不造雨景,因为下雨总归会多些麻烦。
但不知为何,这次造了。尽管只是丝丝细雨,也叫人稀奇。
虽然你是例外——因为小时候见了挺多小范围的人工降雨,调皮起来还跟大白菜蹲在一块,伸舌头接过。
“好舒服啊。”忧湖用手接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有点甜。”
苍城的有点苦。
只能说不愧是罗浮?连降雨都是好水,真可谓甘霖。
你开玩笑:“那你先接一壶,去曜青的路上慢慢喝。”
“那还是不了。预定好的星槎马上就要来了,不能多耽搁。”
你状似漫不经心地甩着手里的一串钥匙,“明天就是晴。慢一天去也没什么吧。”
“我怕慢了一天后,就想再慢一天,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啦。”说着,她将行李往肩上一扛,对你摆摆手,“再见啦。”
你点点头。
门被关上,你孑然地坐在阴影里,继续做着一些简单又繁琐的工作。
等到了交班时间,便和新的副队长擦肩而过。
在走出港口大门时,远远瞧见一个少年郎倚在柱边,油纸伞斜斜搭在肩上,真不知能挡到几滴雨。
他有一双灵敏的耳朵,听到你的脚步声,便微微侧过头。
你猜他在对你笑,可惜刘海有点儿长,遮住了他好看的眼睛,只剩下嘴角的弧度。
你停在原地。
仅是这几秒,他就待不住了,自己彻底转了身朝你走来,油纸伞倾向你。
似是要好心地给你遮雨,距离和角度却把握得不太对,以至于好不容易沾上的小水珠滴到你脑袋上。
作为一个加班人,你以疲惫而深沉的目光看向他,“故意的?”
“怎么会,景某手滑而已。自罚三滴,给姐姐陪个不是。”他又将伞偏回来。
可他的头发竟是有着某种弹性,让那水滴打下又溅起,看得你笑了一下。
一旦第一个笑容露出来,那些糟糕无聊的事便都随风散去,只觉得这大好人生,好不容易迎来珍贵的下班人生,应当对酒当歌才对。
可能景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问你,“姐姐,有空一起去吃烧烤吗?”
…
清淡的酒香混杂着油脂味,和无色无味的碳烟一起进了净化器。
微醺的感觉令人放松,口舌活络。上上一秒夸赞这家店多么实惠,上一秒指点江山地讨论罗浮大事,下一秒,眼一转,放到了面前人身上。
“所以,你之前在短信里提到的事,已经忙完了?”
“差不多吧…姐姐不问问我具体是什么?”
“你自己的事,倒也不用全向我汇报吧。”
“虽然是这个道理…”景元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惜,“本来还想一问换一问,打听一下家母都同姐姐说了些什么呢。”
你反倒笑起来,“也没说什么…我这话说起来可能不中听,但你们这个位置的人,都喜欢话里藏话。我不聪慧,除了‘好好工作’,也就听不出别的了。”
景元并不在意这小小的内涵,反而附和道:“家母的话,我也常常只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她要是想真情实意地嫌弃,可是毫不嘴软的。”
也就是说,看景母之前那样软和和的,确实没想为难你喽。
刚升起点庆幸的心思,又觉得好笑——好端端地被人家抓过去审视一番,仅是无甚恶意就感恩戴德,看来这队长一职确实升了等于没升。
你决定有点骨气,作为报复,要趁着她儿子买单的机会大吃特吃。
吃到一半,听见他轻快自如地说:“姐姐慢着点,别吃坏了。毕竟在下过几天就要离开罗浮了,到时候恐怕不能妥善赔偿。”
“放心,我没吃晚饭。”你答道。
…
景元扶着你回到府里。
长翎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你…你怎么把她灌醉了?!”
“啊哈,姐姐工作辛苦,难得放纵一次……”
“…算了,少爷要是好心,就帮忙一起熬下醒酒汤吧。”
…
“姐姐,汤熬好了…啊呀——”
伴随着略显轻快的惊呼,少年眼疾手快地接住碗,然而里面的汤汁却随着惯性依旧洒了出去,从长翎打理好的长发上缓缓滴下。
“……”
“翎先生…”
“景元少爷,请您回去,好吗?”
…
醒来时,头有些晕,大抵是宿醉吧。
你捂着脑袋走出来时,看见长翎正有些疲惫地擦头发,像是加了你两倍的班。
“怎么了,爹?”
“没什么,不小心沾到点东西。”他像狐人一样甩甩脑袋上的水,“醒酒汤你似乎不太爱喝,便在你入睡时调了些别的。若不舒服,就用些吧。”
“对了,那个景元还偏要给你留个‘偏方’…不过我不建议你喝,可能反而更想吐。”
他这么一说,你反而好奇起来了,将那瓶‘偏方’拾起,细细端详。
苏打…苏打豆汁?
打开瓶盖,一股味道直冲天灵盖。
那一刻,人生被洗涤了,大脑进入前所未有的空白。素未谋面的异星天使吹响小号,只出现在玄幻话本中的判官命汝画押。
什么味道?…再闻一下……
呕——
再闻一下……
呕——
很好,很有用。
你感觉你彻底清醒了。
*
一封信件递来。
信纸款式是仙舟常见的,但封缄的火漆花纹特殊,充满异国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