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7月,自6月14日法国投降以来,德军们进入这种悠闲的“巴黎夏日游”状态已经将近2个月了。
在巴黎街头随处可见这样的场景:年轻的德国士兵和美丽的法国女郎手挽着手,他们低声细语、拥抱亲吻,姿态亲昵,仿佛一对对热恋中再寻常不过的年轻男女。
大部分法国人对这些法国女郎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和鄙夷,逐渐变成习以为常和麻木不仁了,抑或说在这样残酷和无奈的事实面前,他们发现另一个更糟糕的事实——这些女人们迫于生存,向德国人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但他们的生活确实因此变得“更好”了。
可惜大多数法国人对此视而不见,尤其是法国的男人们,他们永远只记得,他们的女人“背叛”了他们,而不愿思考背后的原因。
在战时艰苦的岁月里,这些法国女郎衣着光鲜亮丽、打扮得花枝招展,跟随德国军官出入各大场所,她们对外通常有一个足够体面的称呼,比如翻译、导游和助手,承担一些简单的工作。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不过是这群德军美丽的法兰西情人。
这些在二战时期投入了德军怀抱的法国女孩们,或许她们曾经短暂地获得了自由和活着的权利,但在战争结束后,法国迎来解放,而等待她们的不是胜利,而是清算。
1944年,盟军在法国南部登陆,在法德国驻军更是节节败退,德国法西斯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随着巴黎起义军的获胜,这些法国人不仅痛恨纳粹德军,更痛恨那些为侵略者卖命的法奸,于是曾经在德国人庇护下“横行霸道”了数年的法国女人们,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胜利的法国人将她们剃光头发、游街示众,抨击她们的放荡和不堪,将她们称之为“卖国贼”和“法奸”,在国家解放的时刻,将这个国家的女人们狠狠践踏在脚下。
这对于劳拉而言,就好比追了一场集齐“仇人相爱”、“虐恋情深”、“忍辱负重”、“日久生情”、“绝地反转”等等要素于一身的大乱炖肥皂连续剧,俊男与美女相拥,狗血与虐恋齐飞,结局是肉眼可见的双双死掉、不得善终。
作为莱文和莫嘉娜这对德法虐恋最大的CP粉头子,劳拉在得知他俩在一起之后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以及变化莫测。
“是我眼花了吗?”劳拉往前走了几步,努力瞪大了眼睛,“我怎么觉得我好像看见莱文搂着一个法国女人……”
“噢上帝,莱文!”她惊讶的脱口而出,带着些玩笑的语气,“虽然我应该习以为常,这么说听起来有些冒犯,但你又在祸害哪位良家妇女?”
前方两个并肩站在巴黎剧院前的人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带着路人也诧异回头。
阿德里安:“……”
他上前一边朝路人露出得体歉意的微笑,一边一把抓住没有喝醉但有多次暴力前科的彪悍女友,在她试图“英雄救美”或者做出某些“丢人现眼”的事情之前阻止她。
莱文原本正和往常一样站在巴黎剧院门口,耐心等待莫嘉娜结束晚上的演出,再和她一起离开,去约会,或者“回家”。
事实证明,有了他这位“护花使者”,莫嘉娜身边少了很多觊觎的狂蜂浪蝶。
她是他的了,而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安心。
被劳拉吼了这么一嗓子,也不知道那位法国女郎是不是听懂了用德语说的那句“良家妇女”还是“对此应当习以为常”,总之她似乎被吓到了。
原本正温柔地朝莱文笑着的女人神情大变,她忽然慌张起来,转头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疑惑和不安,但她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又面带愧色地低下了头,下意识攥紧了莱文的衣摆。
而对方立刻伸手揽住了她,紧紧的,并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了句什么。
“你吓到她了,劳拉,”出乎两人的意料,莱文抬眼看向面前的劳拉,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和她插科打诨,相反,他的语气认真而严肃,甚至有些不悦,“我希望你对她礼貌些。”
劳拉:“……抱歉。”
怎么听起来好像我才是恶人?
劳拉老老实实道完歉,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两人亲昵的姿态,再加上莱文有些奇怪的反应,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并不简单,总之,似乎与这位风流多情公子哥儿往日的任何一段露水情缘都不同,劳拉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紧张。
是的,他在为这个法国女人而紧张。
当女人感到害怕的时候,或许没有恶意,但他连反击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就好像在动物世界里,雄性们昂首阔步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同时也警惕着任何试图冒犯或者争夺自己配偶的同类,一旦发现这个苗头,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亮出利爪。
这个时期的雄性们异常敏感。
莱文紧紧搂着女人的姿态,就像一匹眼神里充满占有欲和攻击性的发情期的公狼,但他低下头安抚似的对女人低声说话时,看起来又像是某种渴望人类抚摸的大型犬,讨好的尾巴摇到快要起飞。
劳拉一瞬间脑子里涌出许多疑问:比如,这将近2个月的时间里,“莱文什么时候和一个法国女人好上了?”又比如,“这个女人是谁?”再比如,“他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了?”
但所有疑问都指向一个显而易见但极为惊悚的事实,那就是“他看起来挺认真的”。
劳拉难得地哑口无言了一阵。
当她还在纠结究竟是“风流浪子疑似从良”还是“论1940年德国人和法国人谈恋爱的一百种死法”哪个更令人震惊的时候,阿德里安揽住了她的腰。
“别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他忽然冷哼了一声,对莱文淡淡说道,“礼貌可以,但在那之前,你是不是有必要向我们解释清楚一些事情?否则,我不认为你为了这个法国女人朝我们摆脸色是件好事。”
这对相貌同样出挑的亲兄弟在街上面对面站着对峙了好一会儿,就像小时候为究竟是谁玩游戏更厉害些而争吵,但谁都无法说服对方而冷战那样,他们怀里都揽着一位似乎对他们各自而言都重要至极的姑娘。
阿德里安这孩子看似英俊温和的外表下,其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藏属性,那就是“毒舌和蛮不讲理”,触发条件是当他感到无语或者不高兴的时候。
很不幸,他现在就处于有点不高兴的状态,因为他感到自己亲爱的女朋友被冒犯了。
闻言,莱文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紧张了,他清了清嗓子,放松了一些:“抱歉,我反应过度了……阿德里安,劳拉,这是莫嘉娜,我的……女朋友。”
但其实劳拉并未在意他的态度,发情期的男人们通常暴躁易怒,就像是一匹横冲直撞的公马,如果用脑子同他们据理力争才是真的傻子。
比起发情的狗男人,劳拉更好奇他搂着的法国女人。
是的,劳拉好奇到抓心挠肺。
到底是怎样漂亮的“狐狸精”,才把这个兼具孔雀和水仙属性的花花公子收拾得服服帖帖,他明明以充满占有欲的姿态搂着她,但看起来好像是对女王俯首称臣的骑士。
她已经驯服了他,但他还未意识到这一点。
那位法国女郎闻言抬起头来,劳拉正努力朝她看去,很快这种疑惑变成了震惊:“是你?!你就是那天晚上那个……”
对方惊为天人的美貌,令劳拉难得的脸红起来,她用生硬的法语结结巴巴地说,“不对,我是不是在更早之前就见过你……”
说实话其实劳拉不太记得那天晚上的细节,她当时给一位在老鸨的逼迫下坚持要“带伤上岗”的高级法国妓女看病,为她们的遭遇和德军的荒淫而感到愤慨的时候,正好又碰见一个当街骚扰单身女性的法国警察,她听见那男人骚扰不成便辱骂对方是“德国婊子”。
一时间“女权、平等和自由”等一系列慷慨激昂的名词在劳拉脑海里叮叮当当的响起,她忽然冒出个极端的想法,“该死的,女人们所遭受的苦难和委屈皆是拜这群可恶的男人所赐。”
于是带着愤慨和烦闷,劳拉一怒之下血气上涌,冲动胜过理智,在偷袭成功后暴揍了那法国警察一顿。
虽然最后被及时赶来的阿德里安阻止了,阻止她试图把鞋子塞进人家的嘴巴里,但她也因此昏了头,而并未察觉到随后到来的莱文把已经吓傻了的法国女郎带上车走了,也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古怪暧昧的气氛。
更何况后来俩人回到房间里忽然吵了起来,吵着吵着阿德里安就开始脱衣服,劳拉看着他漂亮的腹肌勉强挣扎了一下,然后原地举白旗投降,第二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想不到去问那位倒霉的法国女郎如何了。
随即劳拉恍然大悟:“噢我记起来了……在中央广场,那个时候我就见过你!”
好嘛,原来一切“奸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劳拉记得德军刚入驻巴黎的那一周,似乎也是那个时候,莱文被安排住进一户法国人家里,现在看来,女主人就正是眼前这位美丽的女人。
她晨起跑步路过中央广场,看见莱文叫住了一位法国女郎,并试图同她搭讪。
莱文嬉皮笑脸地问人家要不要帮忙,被他的同僚骂道“放过这位可怜的已婚少妇”吧,当时劳拉还为二战时期的德法虐恋感慨了一阵,并语重心长地劝诫他“别撩妹,没结果”。
对此,莱文则一面表示他对已婚妇女不感兴趣,一面则转移话题到她和阿德里安身上,仿佛在逃避什么。
现在想来,这个家伙嘴上胡说八道,说不定其实那时候已经对人家起了非分之想,他看着人家的眼神都他妈能拉丝儿。
虽然不知道莱文是怎么做到跟有夫之妇相恋还不被人家丈夫追杀的,但这将近2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定无所不用其极,使劲浑身解数,像只开屏求偶的孔雀一样拼命地散发他的魅力,软硬兼施,甚至可能用上了暴力和违法的手段,总之最后成功拿下了这位美丽的法国女郎。
“噢我的上帝……”想通前因后果,劳拉脚一软,瘫倒在阿德里安怀里。
一时大喜大悲。
她如同每一位准时收看八点档肥皂剧的女人,喜的是如此养眼的俊男美女喜闻乐见地在一起了,悲的是他们肉眼可见的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