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你们手中,你若想救他,何须来找我?”
“若是承琪知道我的心思,定然会杀了江皓辰的。”她太了解承琪,“而且,他知道我的真面目,必然厌恶极了我。何况,我并不想他知道我生了那样的心思。”
灵璇终究还是倔强的,说了那么一句,便不说话了,只从袖中拿出一个纸条递给明月。
明月没说什么,从灵璇手中接过纸条,转身走了。
如今孙武在皇帝身边,以德妃中毒为由,不让任何人近皇帝身,明月他们虽想去看看皇上,却也未曾急在这一时。
承瑜承瑾守在李珺珵身边,给他行过一次针,人没什么动静。李珺珵的眼珠子起初还在急急的滚动,行针一遍之后,人就彻底昏睡过去。
承瑾将针过了火,放回一旁的针囊之中。随即净手擦干,才拿起拿那沁血的画轴。
李珺珵见到画卷时是急火攻心,血正喷在画中人物的脸上。画中笑得淡雅的人物,脸上便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红纱,叫人看不真切画中人物的容颜。
承瑾对着那一层朦胧看了许久,恍恍惚惚间,越看越觉得这人和谁很像。可是,到底像谁呢?
蓝姨?他的心口忽而一紧,她是天曦……
“小九,你怎么了?”李承瑜见承瑾面色忽而一白,手似乎颤了两颤,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哥,你见过天素姑娘,你可曾觉得她长得像某位故人?”
“初见时当时觉得她像蓝姨,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此人完全是一派江湖作风。”李承瑜语气倒是平静的,不似李承瑾那般言语间露着慌乱和恐惧。
李承瑾心口还砰砰跳着,他觉得这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前年,七哥遭遇追杀,后来被人送回长安。
其实,他遇见过几次父皇和那人谈话,他当时便觉得疑惑,这人和父皇并肩而站,哪里像一个江湖郎中,反而似久别重逢的故人。
“别想那么多,你不是说给我行针么?”李承瑜见他神思有些恍惚,眼光游离不定,担心他瞎想。
“嗯,我去备药材。”李承瑾将画轴卷起来,绕过屏风,顺手放在架子上,去了他的房间。
他才走开,外间的门被风吹得用力一合,李承瑾方才放下的画轴便消失不见了。
“什么人?”李承瑜很是警觉,手才搭上轮椅,想着担心有人调虎离山,又将手放下。
“八殿下,可有什么吩咐?”外间的蒋平似狗皮膏药似的守在殿外,听见动静忙忙跑进来。
“没你的事,退下吧。”李承瑜虽厌恶此人,到底不像往年都写在脸上。
生活让他成长,现实让他学会隐忍。
蒋平向梁上和那赤色衣衫人一望,便徐徐往后退去。
那人在蒋平退出去之前,已飞身先出门去。蒋平才将门关上。
李承瑾一心在配药上,竟也未发现博古架上的画轴不见了。
是日夜,承瑾给承瑜行针,行第二遍针时,李承瑜便彻底昏迷过去。
第三遍针行完,已是子时。他担心行针出意外,守了承瑜一宿。这几个月他们时常熬夜守着李珺珵,憔悴了许多。
明月一向浅眠,天不亮便起身,守在外间的文暄听见动静,忙过来扶着明月:“你是担心他们两个?”
“我去看看。”
李承瑾身体疲累,见明月和文暄过来,无精打采一笑,道:“姐姐文暄哥怎么这时就过来了?”
“我守着吧,你去休息。”柳文暄道。
承瑾分明眼皮子打架,依旧笑道:“我没事,我不累。”
“去睡吧。”明月也道。
李承瑾便也不强撑了,天亮后文暄还要去上朝,他眯一下还能替换文暄。决定就在旁边的榻上歇下,哪知一沾床,便沉沉睡去。
眼见着天快亮,明月向文暄道:“你该去上朝了。”
柳文暄近来和孔怀璋在商量救皇后和江皓辰的时机,前几日要着人打探李珺珵的行动,晚上要照顾明月,一直没睡好,眼眶周围黑了一圈。
明月看着无比心疼,拉着他的手道:“你也要好好休息,知道么?”
柳文暄看看外头,天亮了,道:“你也要小心。”
“放心。”
眼下朝局斗明争暗斗,柳文暄年前金州是封了武将的职,不曾撤下。近来平定楚家案子,他便以武官身份上朝,议论的却是文官的事。
明月给他兄弟两个掖好被子,自取了热水给李珺珵擦脸。
自去年李珺珵回宫以来,他这里离不了人,一应的炉子器具俱全。明月给李珺珵擦了脸和手,便将帕子拧干,晾在一旁的架子上。
正转过身,忽见屏风外一个褐色影闪过。
明月看了看一旁的承瑾,睡得很沉,一时也不敢打草惊蛇。
她轻轻走过去,看见帘后的之人的鞋头还沾着泥。黑色的靴子,看尺寸,是个男子。
她心头一缩,担心是杀手。先前李承珉曾闯入她的寝宫欲行不轨,此时心头虽恐惧,却更担心李珺珵的性命。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帘子下掩藏的人,却能透过细细的缝隙,看到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人。
明月忐忑万分。转而一想,若是杀手,此时若是要了李珺珵的命是易如反掌。明月低声问:“你是何人?”
躲在帘后之人将脚往后收了收。
明月见他未撞出来要挟她,心头虽害怕,到底悬着的心稍稍平稳了一分。她走到帘幕处,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将帘幕里的人拉出来。
是个戴着面具的少年。
他是贪狼。近一年的时日,他一直在查文天素的事。一直查到东瀛,这追寻藤原的一路,什么踪迹都未看到,倒是碰见以前李承珉的密线,那人尚不知他与藤原已反目,具将他们在南境的部署说了。且他几乎确定,当年护送李珺珵回京之人,就是楚睿卿。
不知怎么的,每次听到楚睿卿的相关旧事,他心头总会生出许多自责。
而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对文天素的那张脸,总觉得太过亲切。
不知何时,他在心底浮现一个影子,那人极其温柔,发髻上簪着点翠凤钗,待他再要想一些人物的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曾经,他以为他是楚天朗,直到真的楚天朗出现。而今,他也未找到藤原的任何踪迹,心中对文天素活着的幻想,几乎快要消殒。
兜兜转转,他来了长安,发现李承琪到处戒严,陈府围得水泄不通。他又来了宫里。
他知道,李珺珵是唯一一个全然学了文天素医术的人,若想继续找回他消失的记忆,他必须要借助李珺珵的力量。
却不想,竟被明月发现了踪迹。
贪狼的手被明月紧紧握着,他很想将明月打晕,却知道明月的身体十分虚弱,未必经得起他的力道。
明月忽然道:“你是不是贪狼?”
贪朗手一颤,袖子中掩着的短刀差点滑落。
明月神情十分紧张,面容似笑非哭,眼泪却流出来了。她哽咽道:“贪狼,你知不知道,你就是真的楚天朗。”
贪狼神色一惊,直直盯着明月,手中的拳紧紧握住。
少年戴着面具,身材却十分高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