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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凝眸处执手约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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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珺珵朗颜一笑,将人拥入怀中,道:“那种毒若是对身体无影响,必然会影响别的,于你,或许影在嗅觉之类,于我,或许在性情、判断等。”

李珺珵的猜测是对的,天素已大致测出毒药的主要成分,确实能麻痹人的知觉,她道:“久而久之,人便会变得痴傻。”

“我变傻了,你就不要我了么?”李珺珵声音温和。

天素抚着他眉毛,道:“变傻了,你便听不见我心跳,感受不到我心意。再不能心有灵犀……”

“带我去那银杏树上坐坐。”李珺珵不让她再说那些不好的。

天素将人一揽,飞上茅屋前那棵十丈高的银杏树。

树叶落了满地金黄,树冠笼罩着满山的秋意。

眼下,终于不必叹相思相见知何日了。

他取下她的面纱,她脸上有微微的霞色,与远处天际曙光相映成趣,点染着如画江山。

天素道:“等今日行针,明早,我带你去乌云顶看日出。”

“抱得动么?”李珺珵反问她。

“连你都抱不动,我女侠的称号是白叫的么?”天素扬着下巴,神采奕奕。

李珺珵开心极了,这才是真正的天曦,他的天曦儿。

他将人揽入怀中,取帕子擦了旁边的粗树干,靠在树干之上。

一如去年四月十五的夜晚,也是这样,她靠在他肩头,两人一宿无话。

一如她五岁时,跟着他爬到了太极殿之顶,躲避承瑜他们找寻。

而今,他低头在她耳边,再问一次:“回长安便成亲好不好。”

天素耳根红到脖颈,都不敢抬头看他,眸光闪烁着,心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好不好。”李珺珵声音很低,气息落在她耳边。

天素羞得满面通红,躲在他怀中,闷声道:“现在成亲都可以,不过你以后就不许看任何别的女子了。”

“依你,都依你。”李珺珵笑得合不拢嘴,他道:“你是江皓辰远房表妹这个身份那些大臣定然会反对。”

此番回长安,父皇定会不顾一切册立他为太子,那时候正好,她便是他的太子妃。

李珺珵温声道:“我想好了,敬之不是认你做了义妹么?届时陈仪叔叔定然会认出你,他会收你做义女。程飞将军定然也知道你,让程叔叔收你做干女儿,你有这三重身份,朝廷有人不乐意,也不敢明着反对什么。”

天素心跳极快,生平从未有的这种慌乱与激动,浑身的血脉似乎都在沸腾。

这么多年的心如止水已了无踪影,只有心头的激动与紧张交缠,令她不敢舒气。

秋空澄澈,一丝云在蓝天翩跹开羽翼,轻抚着山川风月,慰藉着俪人倩影。

许久之后她才恢复了一丝平静,在他怀中蹭了蹭。她知道他此番回京,金印和金虎符在手,陛下定会加封他太子之位,他是担心她如他母后一样被人反对,才为她想了那么多路。

回长安,路何其艰难。就如去年,明明计划好一切,最后偏偏不能成行。

成亲,既令她希冀,又令她忐忑。心中想着生生世世不分开,在提到“成亲”二字之时,心头对未来的不确定蓦然生了畏惧?

李珺珵感受到她心脏的剧烈跳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累了就睡一会儿吧,林中鸟鸣都正常,暗中之人怕是已经离去了。”

“离去可不够,我想他离世……”天素语气带着几分怒意,这些杂七杂八的人,都成为未来不确定的因素之一,超过掌控之外的事,总让她深感不安。

“没事的,如今我已好了,没你想得那么虚弱。”他的声音如银汉之水滴落在稀世美玉之上,令人心安。

天素其实没那么多奢求,儿时耳鬓厮磨,后来遭遇变故,依旧能再次拥着梦中之人,已是上天的仁慈了,天素轻轻唤了一声:“珵哥哥……”

像是梦呓。

李珺珵知道她这些时日一直在配药,先前身上那许多外伤,在她的精心呵护之下,连疤痕都未留下。

必是极累。

“睡一会儿,没事的,他们也不会起那么早的。”他将外衫脱下披在她身上,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心头是蕴藉的。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她了。

李珺珵靠在树枝上,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也沉沉睡去。

一勾细月挂在东方天际,朝阳初生,日月同辉,一年好景,皆在此中。

风吹着晨霭出岫入岚,将山川风月都拥抱在其中。明明灭灭的秋风烟霭之间,大雁排成人字形,往南飞去。

早起的乔卓然去秦王的房间,走到门口,又止步,想起文天素在里头。

程子弢撑着懒腰从房内出来,还打着哈欠,欲敲门,被乔卓然拉住。他才想起来,妖女文天素在秦王殿下的房内。

程子弢瞬间便从惺忪的睡意中清醒过来,脸上满是不悦,问乔卓然道:“卓然,我记得听说婉妍也喜欢秦王殿下的对吧,你这当哥哥的,就这么坐视不理?我看以文天素这性子,她若是入了宫,定然是专宠。”

那厢吴青与许妙娘也起来,乔卓然冷声道:“注意说话的分寸。”

程子弢觉得没意思,吴青知道他们的身份,也就瞒着许妙娘和小雨二人,其中有一人是用毒高手,定然也知道秦王殿下的身份,所以掩饰来掩饰去,有什么意思?自欺欺人罢了。

天素睡了半个时辰,便觉精神清爽了许多,醒来时,见李珺珵睡着了。

她也没敢动,知道他这些时日五脏六腑疼痛,虽昏迷着,也极是煎熬,根本不曾好好歇息。早晨天气有些凉,她将身上盖着的衣衫盖住李珺珵。

天素居高临下,看着院中的人,程子弢与乔卓然坐在那埋怨着,乔卓然道:“她身手如此厉害,医术也了得,若是真不是真心实意帮忙,我们或许早死了一万次。”

程子弢道:“可是一个江湖女子,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这般与秦王交颈而卧,成何体统。”

在天素的记忆里,程子弢小时候长得胖墩墩的,特别好吃,她妹妹十分看不惯他,经常奚落他。

子弢比他们都大了三四岁,李珺珵与柳文暄陈敬之三个都是神童,这么一来,就更显得程子弢与他们格格不入。

程飞将军是个武人,每当看到子弢不争气的模样,便是一鞭子抽来。

乔卓然呢,祖父是太傅,他一小便作为李珺珵的伴读,要习武保护李珺珵。乔家虽是书香门第,竟也没逼着乔卓然学文,一心要他在武学上有所造诣。

乔家孙子辈中,乔卓然在族中排十二,小名唤作十二郎。小时候便极其沉稳,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回练了程伯父教习的武术,还另请了武学师长,说要练好一身武艺,以后保护秦王殿下。

如今,都长到二十岁上下,也都能独当一面。

在天素的记忆中,他们一直停留在十岁孩童的模样。

时过境迁,往事经不住细数。

黄叶被风吹落,打着旋儿一片片飞向远处。

来年秋风起时,它们也不会归来。

树叶于树干,何其像人于世间呢?

树干苍劲有力,迎来送往,一茬茬春叶生,一丛丛秋叶落。偶尔两片共生共长的叶子一同凋落,一同埋入黄土,便是造化。而其他的,一旦离开,此生再无相逢之机。

就想他们,明明是故人,却成了陌生人。幸而,李珺珵一直在等她,余生的路啊,有一轮冉冉明日照着,她知足了,至于其他风刀霜剑,她都可以无所畏惧。

“醒了?”李珺珵也睡了个好觉。

“可歇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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