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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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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顺才听了冯全心惊胆战地说这次是死里逃生,却不料没一会的功夫皇后就来了。

冯全唯恐惹了皇后的发落,弯着腰行礼,转头一想,皇后这会过来,只怕是问罪徐莹的,他这一张嘴把原委说出去,皇后饶过他,陛下也得赐死他。他越想越怕,噗通又跪下了。

王顺不敢再搪塞,赶着就入内禀报,转过屏风,却见傅祯正斜倚在罗汉床上看书,徐莹跪在下首给他轻柔着小腿。

他压低了目光,心下却是一哂。傅祯正是身强体健的好时候,偏是徐莹侍奉时,动不动就揉肩捏腿,好像陛下已经像个知天命的病痛老者似的。

御前宫人只有她这般放肆,也不知昨夜是真的柔弱还是有意为之,走路不稳,惹了圣躬有损。单是一个御前失仪就足够她受的了,伤了圣躬,那是要发落至掖庭做苦差的,偏是她被傅祯开了金口宽恩无罪,那倒霉的冯全却险些领了皇后的板子。

真应了冯全的那句话,他的命交到徐莹手上了。

傅祯翻了一页书,微抬了眼,正见王顺……怎么木着一张脸?他也木着脸问:“什么事?”

王顺“哎哎”两声,赶紧回禀:“皇后殿下请见。”

徐莹的手停了下来。

傅祯先是不解,白日里不是在弘德殿见过了?转而却坐直了身,说:“请皇后进来。”

徐莹随即站起了身,于旁安静侍立。她没有见过皇后,却也为当日迎国母入宫忙碌了许久。如今她有了圣宠,又因上次皇后白来紫宸殿一趟,她很想看看皇后是个什么模样。

或许像郑淑妃私底下奚落贺贵妃那样,面色发黄不得至尊所喜,或许又像傅祯夸她性子柔那样,是皇后脾气不好这才得不到多少宠爱。

媛媛于屏风后解了斗篷,走过绢面绘青绿山水的屏风,立在傅祯跟前,盈盈一礼:“给陛下请安。”

声音很清脆。

徐莹在旁无声见过礼后,微抬了眼,很没规矩地悄悄打量起来。

冬季天冷,衫子和襦裙都夹了棉,不比春夏轻盈。好在媛媛身量高,皮肤白,倒是很能架起那些繁杂花形和丰富颜色。

她今日穿了胭脂色绣牙白如意几何纹上衫,配一条蜜柑色襦裙,在寒冷冬日里像一团火似的。发式是寻常的同心髻,不过头上簪了闹蛾金银珠花束头钗,左右又饰了两对钿头花钗,另有一对凤鸟步摇钗,垂下的珠子被灯火一照,在耳畔有了晶莹。她喜欢贴花钿,却因今日穿了一身暖,额上就换做了一朵水绿色的宝相花。

真好。徐莹心生羡慕,后宫里的女人,别说是皇后,只要有了位分,便可有漂亮衣裳、珍贵珠宝以及胭脂水粉可用。

她留在紫宸殿侍君,虽有恩宠,却只能穿宫人的衣裳,款式不可选择,妆容也不能出挑。女儿家的梦就碎了一半。

其实媛媛并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巧在总是给人舒爽的感觉,又装扮一新,便也不输姿容艳丽者,无非是不同的风格而已。

面圣时自然是严妆,傅祯已经习惯了,根本没在意她的穿着打扮,这时放下手里的书,看她扭身在云舒手里取过了一个白瓷小瓶,就问:“皇后有事?”

“是。”媛媛直接道,“有要事,请陛下让余人退下。”

傅祯不知她卖什么关子,却也允了。

“哦,再端一盆温水来。”

傅祯就给了王顺一个眼神,王顺应下。

殿内众人退至外间,水就送进去了。徐莹忍不住回眸看去,却被王顺提醒:“你这不合规矩。”

她内心颇为不忿,却柔着声音道:“陛下跟前,如何能不留人侍奉?”

王顺睨她一眼,半是提醒半是揶揄:“殿下要和陛下说话,岂是你我这等奴婢可听的。——在此候着!”

徐莹悄悄撇了嘴,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听吩咐。可她心里却在想,这个时候皇后口称有要事,怕不是故弄玄虚,以博陛下的目光。

云舒托着媛媛的斗篷和她站在一块,眼睛却看向了重重宫阙。七宝楼台,果然是有心之人向往之地。

殿内,媛媛平声道:“劳驾陛下自己把袖子卷起来吧。”

傅祯却只看她搁了小药瓶,揭开盖子,用药匙挑了药膏出来。

“这是做什么?”

紫宸殿的人用了尚好的金疮药服侍圣躬,自然是希望傅祯的伤好得快些,只是那味道实在浓重得熏人头疼,这会媛媛离他近了,又闻到了龙涎压不住的药味。

“陛下的人把衣裳熏那么重的香都遮不住药味,是等着太母知道了问责吗?”媛媛端起药瓶给他看,“妾请杜尚宫寻来的,是从前陛下在东宫里用过的化瘀药,味道要淡很多。”

殿中监下的六局各有职责,帝王用膳有规矩,用药也有规矩。可傅祯这会被媛媛堵着,躲不开,只能认命。

可他依然一动不动。

媛媛只好托起他手臂搭在凭几上,慢慢把他袖子撸起来,就见伤在右肘外侧,过了一夜,那磕碰已转成深紫,有半掌大,且肿得很明显。

媛媛抬指轻按了伤,淤青处瞬间变白,她一抬手,又霎时恢复了骇人颜色。

“疼吗?”

她问得很直白。

从前他初学骑射时,免不得会有剐蹭摔伤,东宫典药局的人伺候上药时,看那创口便明了伤情严不严重,因而并不会问这句废话,反掉很多他听不懂的书袋。

而先帝和先皇后听说他受了伤,或是气恼随侍的人不尽心,或是心疼得落泪,却也没问过疼不疼。

“不疼。”

哪能不疼呢?当时磕得他都顾不上仪态直接龇牙咧嘴了。此时否认,倒不是碍着媛媛会担心,仅仅是他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不想在女人面前显现虚弱罢了。

媛媛也不再看他,用帕子蘸水给他轻轻擦净了之前的余药,碍着肿胀未消,她这会也不敢给他揉,只仔仔细细地把新药给他涂上了。

她坐在他右后方,向前探着头,温热的气息往他手臂上撞去,弄得他有些痒。大概是意识到涂药时会疼,她时不时给他吹一吹。

从前他磕了碰了,先皇后和保母也这样,后来年岁大了些,先皇后崩了,保母也不用这种哄孩子的法子了,而他肩挑大卫,有疼也不愿喊,习惯了该抹药就抹药,反正过些日子就好了。然而时隔数年,被媛媛轻轻吹气消痛,他就有些发懵。

侧目看她,却只看到她满头乌发和那精致得无可挑剔的珠钗,不知神情如何。

说实话,他不懂女人。从前咸宜在他跟前扮鬼脸,他认为女孩子活泼好,后来自己有了娘子,又觉着女人柔顺好,可郑淑妃动不动就哭,他得费唇舌去哄,怪麻烦的。至于徐莹,他仅仅是看重那一张脸而已,留她在身边,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不会考虑她乐不乐意。可是皇后……皇后总让他搞不懂,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胆子大的很。

那时她初来宫中,两人在金龙殿击鞠,她就敢朝他挥杖,“仓啷”一声,那是她胆大包天的叫嚣。婚后没多久,她几次说得他回不了嘴,这会更是放肆地指挥着他“别动”、“忍一下啊”、“别看了,挡着光了”……

他真得给她立规矩!

可她做事又是个细心的,能察民间疾苦,能帮他省一笔钱,还让他落了好名,那双能写一笔好字的手涂药动作也轻柔……难怪阿婆看重她。

媛媛最后给他吹了一次,小心把他衣袖撸下来。

“难为陛下了,伤成这样还写了那么多桃符。”

不提还好,提了他就来气:“你闭嘴吧。”

被他一凶,媛媛却笑弯了眉眼,他当时一定忍得很辛苦。

傅祯收了胳膊,看她得意,胸腹间就有些不忿,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皇后,你真的很厚颜。”

“妾不厚着脸皮来,陛下得被金疮药熏好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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