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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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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维浔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若无其事地把杜氏夫妇秘密送入十二皇子府上事先约好的院落,又是如何貌似得体地寒暄“日后再随杜尚书一起来看望两位老人”,她只记得,走出院落足够远的位置后,她的双膝顷刻软倒在了连廊下的长椅上。

她抱着柱子嚎啕大哭。

雨渐渐大了起来,斜斜飘入廊下。

一只氅子罩在了她身上。

凄风苦雨最是磨人,廊外一只褶皱泛黄的枯叶,看遍了池亭水阁、繁华几多,终于在风吹雨打中摇摇晃晃地飘落,混入泥泞。生命尽头,如许萧瑟。

头发悉数被雨水打湿,但她完全不觉得冷,哭累了的她靠着柱子抽噎,去看那枚飘落的黄叶别无选择的一生。

她太自以为是了。

她以为,从陈尚书的横死、到她侥幸逃脱太子府、再到成功接回杜氏夫妇,是他们运筹帷幄、天意庇佑,但她一直都忽视了,太子的权力、野心、能力,怎会一次次吃闷亏而不反击?

说什么“在与太子的交手中占尽上风”,太子分明是虚晃一枪,猜到会有人保护杜守节的父母,所以调虎离山、扰乱视听,趁他们不在上京城,直接逼死了杜守节。

那批派去远沙村的草包,根本不是太子的心腹。

她的自以为是,害死了杜尚书。

温维浔沉溺于悲痛和懊悔,恍惚听到苏遇珩安慰了些什么,可是努力分辨也听不清楚,似乎她的世界只剩下雨声。

她踉跄着站起身,想要去灵堂看看杜尚书,再送他最后一程。

苏遇珩连忙去扶她,被她用力推开。

这个与她朝夕相处的人,听闻杜尚书的死讯,竟没有一丝触动。

纵使她蒙了眼睛,闭上耳朵,也无法对这份凉薄视而不见。

她直直向前走去,没有回头,眼里只有前方被水雾笼罩下的重重墙壁、累累屋檐。她厌恶地开了口,声音在雨天里显得尤为清冷淡漠:“生而为权贵的人,是不是都这般视人命为草芥?”

苏遇珩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温维浔脱下大氅,搭在了屋檐下的长椅上,再没看谁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

杜尚书的灵堂。

哀乐入耳,凄凄婉婉。

墙上挂着杜尚书生前画像,灵堂中央停放了他的灵柩,杜尚书生前的几位好友和家里的妾室、奴仆们正为他守灵。

杜氏一族人丁单薄,杜尚书年过四十、膝下无子,宗亲又多住在远沙村,书信未达,灵堂里人烟不多,便多了几分落寞。

或许也有人多少知道些内情,忌惮于太子的势力,不敢到场吊唁。

朝局不稳,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跪在角落的两个小婢女,以头抢地,哭声不大,却连绵凄切。

一个人去世,连婢女也为之恸哭……

温维浔跪了下来,抬头凝视杜尚书的画像。

她其实并没有和杜尚书正面交谈过,但只凭在朝廷的集体聚会中匆匆打过的几次照面、和十二皇子等人的描述,她心里便对这位尚书有了深切的敬意。

从低微出身到位居高位,没有宗亲依靠、没有妻族蒙荫,他一路走来实属不易。他胆小谨慎,却也颇有才干,分级纳税、拨款到户,都是从杜尚书任职以来才有的进步。

如今,他成了权力争夺下牺牲的棋子,粉身碎骨,无人在意。

温维浔心里更加难过,又怕周围有太子眼线,只好咬紧牙关、紧掐大腿,不敢作声。

这一切都尽收站在院落门口的陶安然的眼底。

自从父亲陶太守被收到太子麾下,来到京城做了钦天监监判,陶安然的日子便一天没有安稳过。

先是父亲怀疑她出身不正,反复命她滴血验亲,饶是她脾性再温和,也无法接受,父亲在母亲去世这么多年后,对母亲忠贞的质疑。两人在争吵多次后,父亲狠心打晕了她,然后取血验亲,想来是没有问题,父亲才安生了一段时间。

接着是父亲要求她搬出吴府,重新入住陶府。陶安然本就觉得长期借住吴府于名声不妥,也在京郊看好了院子,修葺完毕后便可在今年夏天入住,但她万万不愿意回到陶府,去看父亲和姜轻语的眼色过日子。

另一边,吴伯父也坚持要她继续留住陶府,吴伯父知晓她在家中处境,兼之自身脾气暴烈,父亲次次上门,都被陶伯父骂得狗血喷头。

吴伯父声称,陶安然的母亲是他旧时好友,他绝不会看着旧友女儿跳回火坑,会尽一世之力护她周全。

父亲见陶伯父如此作态,更为不满。她知道父亲唯利是图的性子,也知道无心朝政的陶伯父不会是父亲想要谋求攀附的对象,故而更不会让步于陶伯父。

可父亲也是她生身父亲,她夹在中间,踌躇不决。

在她本就踌躇之际,父亲的杀手锏更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他告诉她,她并非自己亲生女儿。

父亲说,她是罪臣温秋白之女,温秋白畏罪自戕,留下她孤身一人,姨母陶夫人为了保护她,将她与亲生女儿温维浔掉了包,才让她得以在陶府平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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