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经历过鹤云台年代的人,深感鹤云台的可怖,也就连带着恨上祁筠。况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和祁筠一同修行过,她不单单是作为祁家独女降生,生来便有世人惊羡的好身世与好容貌,见识过祁筠惊人的修行天赋和艳压同门的努力的人,都深深明白,那股子狂气却不是空穴来风。
用最通俗的话来讲,像祁筠这般集聪慧与努力于一身的人都不成功的话,还有谁能成功呢?
这是年长者的愤怒来源。
而年轻人对此事的感受便是仅限于命案本身。
对于祁筠此人也只是在老一辈的训诫和江湖传闻中有过零星了解,于是一腔热血化作为冤死之人的愤愤不平。
当然,还有一层共同的原因便是,各地命案来的毫无规律,毫无征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害人是不是自己。
人人自危的气氛笼罩了九州。
在谣言中,她被传成了暴虐无道,嗜血嗜杀的魔头,摒弃仙道,专修掠夺他人内力的邪门歪道。
说句实话,普天之下,能叫她看得上眼的人就没几个。吸人内力她还唯恐自身被玷污。
惊陵询问是否要继续镇压。
祁筠便知道了朱氏宗主朱凌川为此事已做出不少努力,想来是镇压无果,才来征询她的意见。
她早知道重建鹤云台之路注定腥风血雨,原先朱凌川的允诺她也只是置之一笑。除却需要能令收纳天下人心的鹤云金印外,她的身份也是个问题,可若不能以祁筠的身份回归,那她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祁筠没说什么,只让惊陵转达朱凌川,不必再做徒劳之功。
安抚过惊陵后,她自己的心却平静不下来。她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可世人的记忆有时候往往使她叹服。
到此地已一月有余,连半点金印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为了不令人起疑,加上又被人监视着,她的活动范围就被局限在这风涤斋中。外间的事那是一点不知道,这斋内有几棵树,几块石头,甚至连鸟兽的祖宗十八代都数得门清了。
前路艰辛……
也罢,扶昭城中的野火一时半会烧不到她身上来,还是先处理当下要务。
如今光是安分守己已完全不够了,既然照夜栖不厌恶她,甚至还对她有点意思,那何不继续讨好他呢?
男人嘛,面对没有威胁的又肯讨好自己的美丽女子,总归是……
祁筠忽然想到自己已经不算是什么美丽的女子了,那照夜栖居然也能对她生出欲望,难道真是同她一处能生出报复的快感吗?
她不明白。
*
风生竹院,残阳铺地。
昏瞑的光罩着寂静的雁荡之丘,随着翠绿枝叶一摇一荡,伴随着鸟雀啾鸣之声,迎来了长夜。
竹里馆内时不时传出一阵叹息。
照夜栖这几日有意避着祁筠。
一方面,最近时局动荡,扶昭城那批道貌岸然的仙人又开始到处剿杀无辜的妖族,加上有关祁筠的谣言已传遍九州,祁筠分明在雁荡之丘,那些命案绝不可能和她有关,这些人也真是会扣帽子。他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务已焦头烂额;另一方面,照夜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次靠近祁筠总是情难自禁地想到在洗碧池那日,他一向自认心性坚韧,不轻易为俗事左右,他知道自己对祁筠或多或少是有点意思的,但若这情感泛滥影响到他,那么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割舍。
“尊上。”此时,浮光风风火火,推门而入。
“有事直说。”照夜栖为妖界各族传来的堆积如山的折子头疼不已,语气也染上几分躁郁。
浮光还牢牢记得尊上的话,雁荡之丘不比妖界,寻常人不可随意出没,虽然祁姑娘不算是什么寻常人,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禀报一番:“近来祁姑娘时常和萝浮一同出门,在外一待便是大半日,这……”
“依你所见,她是在做什么?”
浮光挠挠头,自从尊上将萝浮派给祁筠后,他便少有机会能近她的身了。萝浮是个死脑筋,认定了尊上派的任务是谁的就是谁的,她如今已一人揽起监视照顾祁筠的责任,他也就只能远远望着。
“属下只是觉得有些蹊跷,并不敢妄加揣测。”
照夜栖眯起眼眸,轻飘飘望向窗外风涤斋的方向,自祁筠被凤缃伤后,他便有意无意地放宽了禁制,他知道萝浮是个傻不经事的,最易被人蒙骗,便刻意派了她给祁筠,就是要看看祁筠会不会露出马脚。
他觉得有些意思,但心头又浮上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安,他道:“那我们便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