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结界在屋中央升起,昏昏白光笼罩住了祁筠。
她双手结咒,默念咒语。
惊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主。”
说不出的恭敬。
祁筠温声道:“近来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短暂的沉默后,惊陵开始细讲这些天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惊陵是她继照夜栖后收的第二只妖兽,原先也只是收的一只普通的妖兽,后来她为了隐藏身份,更好地和外界联络,这才与他建立了主仆契约,可在千里之外传递消息于无形之中。
他做事虽然很靠谱,话却实在多了些。
祁筠只是问了句扶昭城内可有发生什么她非知道不可的大事。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这一番对话。
“司马氏的小公子司马殷前些日子看上了杨家的姑娘杨涟清,便想强娶,结果不但没成还被毒蝎给蛰了鼻子,现如今正四处求医问药,唯恐破了相有碍观瞻。哦,杨家您可能不知道,那是扶昭城的一个小门派,没什么威胁,唯一特别的便是擅巫蛊毒术。朱宗主有意笼络,但几次三番被回绝了。”
“哦,知道了。”
“朱宗主的胞弟朱凌云新纳了一妾,据说是在南海之洲除妖时遇见的,一见倾心,那女子名为芙蓉,生得极美,不愧其名,不过徒有皮囊,比起少主您还差得远了。”
“知道了。”
“何宗主的坐骑火云昨日丢了,何沧澜发动全族之力将沧州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它的踪迹,今日在柳家旧址的酒窖中寻到,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知道了。”
“在冀州发现了行云尊者的手札,其上记载了江湖中苦寻多年的修炼心法,但关于此物的归属,拾得的那位农户和那块地的主人发生了争议,最终的解决方案是……”
“……知道了。”
……
惊陵听出祁筠语气中的不耐,便直接说了最重要的那件事。
祁筠无语凝噎,原来他是能不啰嗦的。
据惊陵的禀报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关于她还活着的消息已传遍了中原。这她倒是不在意,总归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早就被铲除,其余剩下的都是一群无能鼠辈。
可是蹊跷的是,与此同时,各州中命案多发,死者多为修仙人士,死状可怖,皆是被吸尽精血、内力而亡。
这些命案与她回归的消息是同时传开的,于是关于祁筠是凶手的谣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激起了各地仙门百家的强烈不满。
仙门百家虽以新四世家为首,可底下的人并不知道新四世家已然成为祁筠的势力。
年迈的长老畏惧祁筠,不光是因着掌缚妖一职的她本人居然是妖,还因为曾经的仙门百家笼罩在鹤云台的阴影之下。
鹤云台是神物,祁家先祖与其签订了血契才将其镇压在鹿茸山上为其所用,后凭借这所向无敌的缚妖塔一路荡清数州妖孽,声名大噪,繁荣了数百年。
此后无论其余世家如何努力,其余宗门如何改革,都只能沦为附庸。
世家中几百年来有修仙之大能者层出不穷,可世上从来不缺天才,缺的是资源和机遇。鹤云台上有最充沛的灵力,最浩如烟海的典籍,最德高望重的名师。最重要的是,它是所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最为向往的修仙之所。
因此无论是少年人自己想要拜师学艺,还是家族为了更上一层楼而将子弟送去进修,总之,这九州中大半的修仙人士几乎都出自同一师门。
越是师恩深重,越是容易辜负。年少时只看见了鹤云台的繁华,忽略了本族难望其项背的隐晦的痛。
他们将鹤云台看作师门,可鹤云台压根不在乎。总有天才慕名而来,总有能人脱颖而出。
于是更多的人就像被世人遗忘的其他仙门一般,在鹤云台上的日子也是平庸而可以称得上凄惨的。
这凄惨便是来自权利的缺位。
等他们真正学成归家,执掌了家族大权,才深深意识到曾经哺育他们的鹤云台竟也是家族发展的最大阻碍。
师恩深重吗?和家族利益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毕竟鹤云台的门生千千万,家族却要倚仗他们才能存续发展。
千万人艳羡,千万人忌惮。这便是鹤云台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