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闻声看过来,目光如芒在背。
于子晖赔笑:“小徒不懂事,徐老海涵。”
徐老“哼”了一声,语气也没先前那般好:“对河神大不敬那可是大忌,望小公子莫要再说错话。几位都是道行高深的仙君,不过老夫还是奉劝一句,莫要打河神大人的主意。若是惹河神大人不快了,下场只会是最初那几个道士一样。”
檀笑尘笑笑着为他倒一杯茶:“不知那几位道人结果如何?”
徐老没喝他的茶,道:“剥皮抽筋,身首两半,被挂在桥上风吹日晒了七天。”
檀笑尘笑容僵住。
暮淮:“……”
于子晖带着除祁谨以外的两个徒弟打了个寒颤。
不久后,茶喝完,徐老告辞前特意道:“总之,你们最好不要再接近镜湖,河神大人不允许外人污染了他。”
众人:“……”
于是其余几人走在街上寻找客栈。
何思静走得直犯嘀咕:“哪有神在地上吃人的。”
于子晖敲了敲他的头:“地上的神,有。吃人的神,没有。”
何思静委屈地眨眼:“师傅为什么这么肯定?”
于子晖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哪有神吃人的,那是鬼才干的事。”
檀笑尘眼睛扫到一边的点心摊子,闻声不动声色地笑笑。
吃人的神他还真没见过,地上可就有的是神了。
末了,在前面的林卿言转身朝他们挥手:“师父这里!”
进了一家客栈,一个掌柜模样的女子马上热情地招待他们:“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呐?”
于子晖:“住店。”
女掌柜听完往他们这边瞧了几眼,端着一个和蔼可亲的笑,试探地问:“几位客官……六间房?”
于子晖大手一挥:“对,六间。”
何思静十分赞同:“好!”
这时暮淮出声:“你有钱?”
于子晖煞有介事地道:“哎,别瞧不起师兄,如今我可比你阔绰多了。你给我说说,上次去九嶷是不是去找那几个老头薅钱去了?”
暮淮但笑不语。
于子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真诚道:“果然还是我那个黑心的师弟……”
“……”
此时柜台前两个青年正在为钱争执,檀笑尘混在两人身后的三个少年弟子中,端的是一个懵懂天真。
檀笑尘低声:“你们师父和道长关系真好。”
何思静打心底是喜欢檀笑尘的,这人每天笑呵呵像是根本没什么烦心事,脾气也好得出奇,待人亲和,像是与生俱来就有那种想要人亲近他的感觉,就从上次答应给他买那稀奇的面具,第二次见面檀笑尘果然就信守承诺就给了他。
于是不管檀笑尘在他旁边说什么,他都乐意和檀笑尘咬耳朵:“我打赌不出片刻他们就要大吵大闹了,还是师父单方面的。”
果然,他话一出后,于子晖就大叫起来,得亏林卿言选的客栈人并不多,否则不是弟子给师父丢脸,而是师父给弟子丢脸了。
檀笑尘:“……”
等女掌柜笑呵呵给他们排房后,这才安分下来,各自去了各自的房内。
檀笑尘和暮淮的房间正好挨在一起,两人并没在一起。
檀笑尘进到他的房里先是私下打量一番,随意坐在一把椅子上,垂首沉思。
忽听敲门声,檀笑尘想也没想就说了声“进”,看见暮淮一袭白衣,长得温和如玉,却又有一股淡淡的清冷出尘之气,只是这美人端着一碗正腾腾冒热气的碗,檀笑尘马上没有观赏美人的心情,一心只想把暮淮推出去。
奈何当他这样想时,人已经走到他跟前,把碗递到他面前,还轻声道:“借厨房熬了药,先喝下吧。”
说罢自个儿坐在檀笑尘对面,一双明眸看着他。
檀笑尘:“……”
虽然他知道道长这是为他好,但是他一看到碗里黑乎乎的,他别过脸,忍住作呕的冲动。
论实在的,他小时至少年基本上不生病,偶尔得那么一两次,喝药都是秦烟兰骗着哄着才肯喝下去,后面刚飞升那会儿天天需要药吊着,尝遍了苦味儿,这会更不想和什么良药苦口。
可这是暮淮亲自熬的,药也是暮淮出的钱,不喝真当是他薄了暮淮的面,浪费人家一片苦心。
是以他只好拖拖拉拉端起碗,慢吞吞送到嘴边,刚舔一口,一张脸马上苦下来,浅浅喝下一口便止住嘴。
犹豫良久,终于心一横,想要好爽吞下,忽听暮淮就在面前道:“喝下一口尝一颗蜜饯。”
檀笑尘毫不犹豫喝下一大口,忍着嘴里的苦味,向暮淮伸出手。
暮淮笑意盈盈地将一颗蜜饯放在他的手心上。
檀笑尘跟得了宝似的含在嘴里,口腔内那苦涩味终于被蜜饯的甜味冲淡,他毫不吝啬地夸暮淮:“道长你太好了!”
于是一口药一颗蜜饯,愣是被他喝了小一刻。
暮淮神算似的把握得刚刚好,药喝完蜜饯还剩两颗,便权当送给檀笑尘当点小零嘴。
檀笑尘吃得喜滋滋。
暮淮见他吃完,便适时道:“今夜我与师兄去探境湖,马上会回来,你现在在生病,需要好好休息。”
檀笑尘看着他不作声。
暮淮看他的样子还待开口,不料檀笑尘先他一步说:“也好,你们去境湖,这边我也探一探。”
两人对视,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毕竟,不仅那境湖的什么河神怪,就连这境城本身也怪。
譬如……镜子……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