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抚摸着整个境城,像是专为别人愿做引路灯,地面月影婆娑,点点碎光缠着水面,不远处的湖泊想必更如明镜,照出了为它留恋的月亮。
檀笑尘在自己小房间内搬了张椅子将其反过来搁在窗边,自己正反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枕在椅背上,头搁在胳膊上,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月亮,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白天他带着何思静林卿言去街上打听消息,祁谨瞧着就是个不爱笑的主,把他拉来平白叫人不好接近,是以他就跟着暮淮两人去湖边先打探打探,他则带着这两个亲近人的主去问其他事。
三人在街上愣是找半天没瞧见个女子,好不容易找到几位姑娘却又总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得另寻他法。
打听到今日落水的那一户陈家,那人家都已哭得稀里哗啦,要准备丧事了。
檀笑尘三人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真的救不回来?、
陈家有个中年人接待他们,应该是家主没错了。
陈家主叹息着摇头,眼里喊着隐隐的泪光:“都是如此。掉进湖里的,没一个上来,起初有好心的去救,都没看见人了,久而久之就……唉,我那儿子……唉……”
他连连叹息,直道倒霉。
檀笑尘:“这些事情发生有几年了?”
陈家主:“十年有余了吧。”
檀笑尘皱眉。
何思静悚然:“十年??十年你们就由着那什么河神欺负?那你们镇上的人不都死光了。”
林卿言:“思静,不得无礼。”
何思静耷拉脑袋:“抱歉。”
檀笑尘:“敢问镇子是否男多女少?”
陈家主迟疑一会儿,后点头:“正是。”
林卿言也问:“那家主可否与我们说说原委?”
这个陈家主刚失去一双儿女,内心沉痛不已,缓了许久才开始说起来。
“十多年前,镜城路过一个云游道士,那道士被人好心收留,就给我们镇算了一卦,说道镜城即将迎来一场大劫。我们都想让他再帮帮我们,他却摇摇头说单凭自己的能力无法帮助我们,只是告诫我们要藏好家中女子,其他的便没再说。”
“后来过了很久也没等到那个道士说的劫难,最大的劫难也就是过后不久的一场大旱,不过很快就降了雨,我们正以为那道士在吓唬我们就没当回事了。可是没过几天,镇上就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何思静心里就跟着一紧:“是什么?”
陈家主垂下头,沉默很久,等得何思静都快急眼了他才慢慢吐字:“镇子上出现了第一名落水的女子,那时候很多人都去救,全都没回来。胆子大点的去看究竟,也没有回来。”
何思静听得背后直发凉,僵着身板听陈家主继续说:“不过令人欣喜的是,过后不久我们镇做的镜子卖得越来越好,镇子越来越有钱,就连后面几年直到现在都是风调雨顺四季常绿,镇里人过得都特别好。”
“大家都以为是河神得到了应有的祭品,于是开始更加得照顾我们。之后十几年里开始会常有人失踪,后来变成偶尔有几人,到现在也只是一月偶尔有一两人失踪或是落水。”
陈家主一谈到河神,眼睛都亮了三分。
檀笑尘一直都注意着他,看他没有要说的了,就问:“敢问当年大旱持续了多久,大旱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怪事发生时间离大旱结束有多久?”
何思静瞧着檀笑尘没有平日嘻哈模样,神神秘秘把自己嘴巴附在林卿言耳旁:“君公子怎么三句都不离大旱?”
林卿言也悄悄回他:“许是发现什么不同。”
想是第一次看见檀笑尘认真的模样,心里暗暗下决心也要向君公子学习怎么准确把握关键问题。
被他这么一问,陈家主反倒蒙了,仔细回想一会儿才道:“大旱持续只有一两个月。在那之前还下了好几天暴雨,在湖边附近的都淹了好几家。怪事就在大旱后七日内发生的,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
何思静在旁嘀咕:“明明就记得很清楚嘛。”
林卿言轻轻捅一下他:“别打岔。”
檀笑尘轻笑出声,又恢复平常笑吟吟的模样,继续问:“那么,你们不觉得河神大人有点怪吗?”
何思静又窃窃私语:“我怎么突然感觉君公子笑得和暮前辈好像?”
林卿言又捅他:“你给我好好听。”
何思静委屈:“师兄你凶我。”
林卿言:“……”
陈家主听他这样问,眼神怪异地瞧着檀笑尘:“怪,哪里怪了?河神大人是我们镜城的守护神。”
何思静心里犯嘀咕:哪有守护神吃人的啊。
檀笑尘:“你们一直都是供奉的河神,没考虑过供其他神仙?”
陈家主摇摇手:“其他神都是虚的,只有河神大人才会保佑我们。”
何思静不断腹诽:真是魔怔了。
檀笑尘忽转另一个话题:“那么那些失踪的人家主可知是如何失踪的,有什么特性吗?”
陈家主回忆了会儿:“都是夜晚第二日人不见了算不算?”
檀笑尘笑:“愿闻其详。”
陈家主又是好一通叹气,接着道:“其实失踪的大部分都是女子,也有一些过路的旅人,他们都是昨日还好好的,第二日人就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一样,像是世界上没有存在过那些人,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的屋子更是没有打斗的痕迹,也不像绑架什么的。”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哀嚎。
“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陈家主闻言,急慌慌地起身朝他们拜别:“各位,失陪一下,待我去看看内人。”
檀笑尘:“家主直去便是。”
林卿言看向檀笑尘:“君公子,可有头绪?”
檀笑尘回他的却是话不着边:“还有一件事没问呢……”
林卿言:“什么事?”
檀笑尘在左手边桌子上慵懒地撑着下巴:“罢了。”
他无意转眼一看,就见何思静不知从哪顺手拿的镜子,对着自己就是一顿猛照。
何思静一撩头发:“可真是个俊俏少儿郎。”
檀笑尘有被他逗笑,促狭道:“那是师父俊俏一些还是你好看一分?”
何思静毫不犹豫回:“当然是我啦。”
檀笑尘指指自己:“那你看我呢?”
何思静有点不情愿,小声:“就比我好看一点点而已。”说完还带一句,“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檀笑尘更欢了:“我怎的不要脸了?是你自己非要说我好看的,我强逼你的不成?那我问你,道长好看还是你好看?”
何思静无言以对,又是个实诚人,只扭扭捏捏回:“当然是师叔。”
檀笑尘:“这会儿敢叫师叔啦?”
何思静:“我……”
一旁林卿言拿过他手中镜子:“……思静,不要乱拿别人东西,不礼貌。”
何思静:“我没有乱拿,它就在我手边。这镜子真好,而且你们看,到处都有镜子唉。”
檀笑尘扫视一圈。
是了,他想问的就是关于镜子,这陈家一户普通人家,屋子里还到处放了镜子,桌子上,墙上,木架上,就连那瓷做的花瓶都能亮闪闪照出个人影来。
就算镜城由镜而闻名,可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很快陈家主就回来,一脸歉意地给他们行礼,说家里实在不幸,如今很忙无法好好招待他们,陈夫人还因失了儿女伤心过度晕厥过去,于是给他们下了逐客令。
这个问题就落在了他心里头。
回来后和暮淮那头各自交换了信息,结果镜湖那边基本没有,檀笑尘顿感亏本。
眼看那轮半圆月要升入高空,檀笑尘依旧没有睡意。
他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待到眼睛开始酸涩时他才愿意回神。
他最近,心神很乱。
也不知自己在担忧什么,亦或是在害怕什么,在这样明月当空的好天气里,他本该悠闲自在的躺床上睡觉,而今在这望月伤神。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