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住口,捂着肚子夹紧了腿,一张脸涨成了黑中透紫,憋屈地看看徐清子,又看看吴臣,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冲了出去。
吴臣笑道:“师父,大师兄今天大概是不太方便带我下山了。”
徐清子意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今天轮到谁做饭?”
“我!”梁陆举起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父,是我!可能是我没洗干净菜……”
吴臣马上接口道:“不会,要是没洗干净,别人吃了怎么都没事呢?”
徐清子“唔”了一声,不再追究这个话题,吩咐道:“罢了,那就老六带着你七师弟下山吧。”
梁陆应声,吴臣乐得换了人,自然没有异议。
下山的路上,梁陆愁着一张脸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吴臣:“七师弟,你说大师兄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吃了我们做的菜才不舒服?”
吴臣心情正好,丝毫不以为意:“不是说了么,别人都没事怎么就他一个人有事呢?”
梁陆皱眉:“可是……”
“别可是了,”吴臣打断了他,笑眯眯地道,“我问你,师父问起的时候,你怎么没把我供出来?”
梁陆睁着双大眼睛:“你是为了帮我才下厨的,出了问题我怎么能供你呢?”
吴臣的目光中带上了怜爱,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行,好师兄,你这份人情我记住了!”
梁陆挠挠脑门,不解道:“什么人情……”
吴臣捂住他的嘴:“嘘,别说话了,不要让别的坏人知道你是很容易就可以被卖掉的人。”
梁陆眨了眨眼睛,眼里仍旧满是疑惑。
徐清子说的坐班是指在山下的一座小破城隍庙坐班,主要经营着卖符给附近村民的业务。
这是随缘观的第二条生财之道,光是冲着吴臣五毛钱的符都能拿出来卖这点,就能从侧面看出本门的贫穷程度。
吴臣百无聊赖地坐在城隍庙里,撑着下巴将神像上彩漆的裂纹数了两遍,还是没有人来,问梁陆:“这附近真的有村子吗?”
梁陆笑道:“有的,村子小,住的人不多,所以这儿香火不旺,好几天没有人来是常事。”
他刚说完,好像这里的神像要印证他说得不对似的,下一秒就有一个中年村妇走了进来。
这位村妇身上的穿着非常素净,似乎有点太过素净了,上纯白下纯黑,这种颜色搭配的衣服一旦款式太土,就有点像是去奔丧。
她脸上的肤色白皙,不像经常下地干活的人,长相在他们村应该算不错。
她一走进来先将周围打量了一圈,神情有点怯意,可能是第一次来。
吴臣好几天没见过师门之外的活人了,立马绽开一个热情的笑容,招呼道:“姐姐,你是来上香还是来求符呀?”
村妇被一个气质跟这座城隍庙完全不搭的年轻人一招呼,怔了一下,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走到了梁陆那边。
吴臣完全不介意,跟着凑了过去。
梁陆示意村妇请坐,耐心地等她开口。
村妇低头绞了一会儿手指,然后才小声道:“我……我家里最近发生了件怪事。”
梁陆还没开口,吴臣在旁边“嗯嗯”回应,鼓励道:“继续继续。”
村妇忽然一抬头,睁大了一双神经质的眼睛盯着他们:“我那刚死的老公诈尸了!”
吴臣捂着胸口往后一仰,惊呼道:“哎呀!怎么好端端的诈尸了呢?”
梁陆:“……”
村妇一点头,两只手交叠放在桌上,上半身稍稍前倾,严肃道:“我那老鬼是十天前没的,这里的习俗是遗体要在家里停放七天才能下葬……”
她一停,吴臣就配合地搭腔:“你在第七天的时候没将他下葬?”
村妇叹了口气:“不敢呀,他那天借尸还魂了,我怎么敢随便葬呢!”
吴臣表示理解,又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借尸还魂了,怎么看出来的呀?”
村妇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低头想了想,才道:“我不是看出来的,是听到的,棺材里晚上会发出动静。”
吴臣和梁陆对视了一眼。
梁陆问道:“那你打开棺材看过吗?遗体还在吗?”
村妇忙点点头道:“看过看过,天黑的时候不敢看,白天的时候叫人一起打开来看过,人还在。”
梁陆略一思忖,沾了朱砂在符纸上画了道符,双手交到村妇手上,嘱咐道:“你将这张符带回去贴到棺材上,若是接下来没再听到动静,就将你丈夫下葬,若是还能听到,请再来找我们。”
村妇收下,连声道谢,却坐在凳子上不起身。
吴臣笑着问她:“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村妇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几眼,轻声问:“这符贴了……那老鬼会不会怪我?”
梁陆失笑道:“他为什么会怪你?”
村妇抿了抿唇,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