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珠本想趁着城门尚未完全落下时,快马加鞭地冲过去。然而,身下的骏马却突然畏葸不前,怎么也不肯向前迈步。情急之下,她踢了一脚马腹,可这却让它扬起前蹄,嘶叫起来。
萧珠赶忙抓紧缰绳,环绕在她腰间的手臂也骤然缩紧。很显然,柳燕刚刚也差点被摔了下去。
如此折腾一番,城门早已降了下去。伴随城门撞击地面的沉闷声响,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这下,除非她、柳燕或者身下的骏马生出翅膀,否则的话,再也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
正想着,几十名士兵便将她和柳燕团团围住。萧珠拔出三生,正欲迎敌,却听见有人高喊:
“别杀她!裴统领要活的。”
裴统领?
萧珠正觉得有些耳熟。下一刻,她便看到方才那位茶坊楼上的男子,骑着一匹如霜似雪的骏马逐渐逼近。士兵们见了,纷纷散开。想必他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位裴统领——裴明武。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萧珠看向那边,只见裴俊不知把谁的马骑了过来,手里仍是那把长度几乎垂地的丈八浑铁枪。他的目光焦灼不已,绷紧的嘴角却隐约透露出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毅。
尽管自身仍处于包围之中,可一看到他,萧珠顿时放心了不少。
前来的裴俊和裴明武几乎同时收住缰绳。两人两马与另一匹马上的萧珠和柳燕,形成了三角对峙的局面。一时间,四人沉默不语,围观的士兵更是噤若寒蝉。
良久,还是裴明武率先出声,打破了僵局。
他用马鞭指向萧珠和柳燕,对着裴俊说:
“俊儿,为父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开口的时候,萧珠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裴明武虽和裴俊一样身材高大,声音却像绣花针刺破绸缎时一样尖细刺耳。尽管他气度悠容,仪表得体,语气却隐约透露出一股恶意,令人联想到毒蛇的獠牙和满是黏液的鳞片,不由寒毛直竖。
然而,裴俊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于是,裴明武又用恶魔般蛊惑人心的语调道:
“只要你杀了他俩,你便是裴府当之无愧的家主。我的权势、财富,都会统统赐予你……”
裴俊嘴角微弯,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尔后,他掷地有声地道:
“孩儿做不到。”
裴明武脸色一沉,问:
“为何做不到?”
裴俊坦率道:
“如您所见,孩儿的武艺不如她。”
此话一出,不仅萧珠感到惊讶,围观的士兵们也是大眼瞪小眼。
毕竟,多少男人宁愿去死,也不愿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何况像他这样天资卓越又自命不凡的人了。
裴明武表面依旧镇静,眼神却像刀片一般,几乎要剜下萧珠和裴俊的肉来。他压抑住几欲喷发的怒火,问:
“你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
“遇上她,孩儿甘拜下风。”裴俊不卑不亢地道。
瞬间,萧珠的惊讶化为了感动。她甚至产生了纠正他的冲动:
错了。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我只不过是一个——拥有金手指的幸运儿而已……
裴明武眯细了双眼,脸上的褶皱也骤然变得深刻。就仿佛,那张一直以来都完美无暇的面具被彻底地撕开了。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冷酷地道:
“既然如此,为父就替你完成这个任务吧。”
萧珠连忙举起三生。然而,在她之前——
“咣当!”
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只见裴俊的长枪,竟死死抵住了裴明武的佩剑。两人的武器不住颤抖,像是在进行一场无言的较量。最终,还是裴明武的佩剑抵挡不住,往后退了三分。
两人同时收手。裴明武看向裴俊,不可置信地道:
“你敢忤逆我?”
“孩儿只是在为父亲的身子着想。”裴俊的嘴角竟带上了一抹嘲讽般的笑意,道,“若是为这两个小鬼受了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潜台词是:你已经老了。打不动了。
显然,裴明武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气得脸色发青,恨恨地道:
“好,很好!我今天倒要好好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如此目无尊长!”
紧接着,他便拿起马鞭,朝裴俊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啪!”
“啪啪!”
……
他下手毫不留情。连脸颊、脖颈这些地方都不放过。很快,裴俊暴露在外的皮肤便满是红痕和伤口,衣服也被撕开了不少口子。
可他并不反抗,只是静静承受着父亲的怒火。不久,一滴殷红的鲜血,便从他鬓角的伤口流至下巴,再“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萧珠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一把抓住裴明武的手臂,从他手里夺过马鞭,摔在地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谴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