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一放,掀起闻玳玳暗流涌动的心浪。
对尉迟长云而言,一手将她养大,共用一双筷子本没什么大不了,但自从给闻玳玳更替虫主后,两人的亲密接触似乎越来越不像师徒间应该有的样子。
尉迟长云也察觉到方才其中不妥,莫名提起一个过去很久的事:“寻里长虽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子,但论及性情,要比男子还要爽朗豪放,格外讲究道义之交,等你与她熟悉了,便知她很好相处。让你我坐在这里,又将亲儿子的洞房让出,无非是一番赤心相待有些过头罢了,你莫要在意。”
奇了怪,在尉迟长云眼里,向来人人平等,都是蠢货,能得他肯定赏识,简直绝世稀有。
而且最最重要的,闻玳玳听见了什么?
尉迟长云破天荒的借用寻里长在安抚她,在跟她解释?
再一次,闻玳玳胸口不争气的悸动起来,蛊虫,又是蛊虫,难道现在跟尉迟长云同在一张桌上吃饭都不行了?
古怪的情绪让闻玳玳非常挫败,连说话都开始扭怩的紧张到生怕说错什么。
好半天见她没应声,以为她并不感兴趣。向来颇有耐性的尉迟长云,也开始沉默着吃饭,没将方才的话题继续。
连吃好几口才压平心中事的闻玳玳,撩起眼皮偷瞄着尉迟长云:“听起来,太子与寻里长是熟识。”
听她有了反应。
尉迟长云先顾忌她情绪的重新放下筷子,慢斯条理解释:“当年孤去龙渊国谈合作,途径苪城时迷了路,顺手救下一个误坠入兽坑,又有野狼环伺备受重创的商队,那商队是由寻里长带头前往孤月皇都宫中送药草。当时她作为报答,也得知了我们的去意,冒着耽误商期的风险,带孤与龙池卫绕出苪城,又亲自领路去了龙渊国,引荐了炎光帝谈成了合作。”
能做到这个程度,寻里长倒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闻玳玳:“寻里长去的孤月国,跟龙渊国是反方向啊!商期耽搁,孤月岂不会为难她?救命之恩的确该谢,但还不至于把自己还有整个商队又再搭上一遍吧。”
尉迟长云:“这便是寻里长聪慧灵活之处,反正两国帝王是夫妻,不知她用了何种方法轻松解决了。至于恩情,那日被救的商队中,有伤亡,其中最惨的,便是她夫君。当时被狼啃食撕咬的已经首身分离。按理应该就地火葬,方便日后带回去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但寻里长与夫君感情深厚,死活都必须拼凑起一个完整的尸身才肯火葬。那样的环境,商队中人又都是糙人,尸身破碎,没人干。”
闻玳玳不敢置信的问道:“听太子殿下的意思,您……亲自干了。”
尉迟长云摇摇头:“孤安排苏青还有龙池卫帮衬着一块办的,而且办得很漂亮。没想到区区一份顺手恩情,她能记那么大,也能记那么久。”说完,补上句自己说这些的真实意图:“孤的意思是,寻里长做事自有一套规矩主意,天锦帝、炎光帝都奈何不了她,所以今夜,你与孤就做好入乡随俗的准备吧。”
迂回曲折说了那么多,居然是让她跟他睡在这儿!
怎么睡?
整张屋子仅有一张床,一张被子,枕头给剩了一个,连软榻方才都刻意搬走了。
哪里不对劲,闻玳玳又说不上来。
尉迟长云对她泯灭人性的管教,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扮做关听肆几乎日日探望,又以局外人接连更替身份接触她,渗透她,磨软她,好似现在自己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他都能一笑了之,万分忍让。
甚至说得上:宠溺。
什么意思?
没命前对她的最后仁慈?
还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无视?
不行!
不行不行!
她不能被迷惑。务必搞清楚这对兄妹究竟是谁弄死了自己的双亲。
满桌子美味,让闻玳玳如坐针毡,味同嚼蜡的咽着美味:“太子,小女有一个问题很好奇。”
尽可能让她别在洞房中别乱想的尉迟长云自然愿意多交流,分散尴尬,温文道:“你问。”
“小女双亲及族人世代守护临渊国库,其实等同于守着个能引来十方世界争夺的巨大秘密。不知等临渊复国后,太子如何安排小女的双亲及族人呢?”
没想到她会顾虑这个。
按照尉迟长云的打算:“孤答应过闻卿,待事成后,会晋升闻卿的官职,安排一个适合他且重要的职位,有什么要求特准随便提,闻姑娘以为如何?”
“那国库呢?谁继续守?”
“自然是闻氏族人,闻卿会找个妥帖之人去守。闻家人善机关风水术,又对国库世代忠诚守护,孤信得过。”
信?
难道不是把他父亲留到皇都为质,与族人相互牵制吗?
时辰差不多,酒意开始上头,一句话水灵灵的就从闻玳玳嘴里冒了出来:“难道太子就没想过灭口吗?”
哐啷!
尉迟长云手边酒杯不经意间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