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声手里捏着黄色的小本背在身后,耳朵里反复播放着刚刚听到的话,他知道那是江归远的妈妈,也知道他们电话里说的是他。
我不喜欢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
羞耻感涌上心头,那一项项江归远喜欢他的“证据”,不过是因为他是他们家的恩人,他才对他好罢了……
江归远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你……”
钟晚声却比他更快:“那个,我哥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家里有点事,我,我等会儿要回家一趟。”
说罢,他便匆匆转身,不等江归远说话,冲出了家门。
电梯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穿着拖鞋尾随冲出来的江归远,眼神满是震惊的看着他。
光滑的电梯内壁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钟晚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脸上满是泪水。
已是深夜,小区里寂静无声,楼栋的灯光也熄灭了大半,只有三三两两的亮着,偶尔传出早点睡觉的声音。
钟晚声随意地挑了条小路走着,手里还捏着那本淡黄色的日记本。
他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心里酸酸涨涨的难受,没有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没有穿外套就跑了出来,夜风吹过手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四周也黑黑的,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有一个昏暗破旧的路灯,不时发出“呲拉”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会熄灭。
钟晚声看着手机,盈盈蓝光亮了又黑,黑了又亮,最后才决然地打出一个电话——
“哥……”
钟晚风到的时候,钟晚声蹲在墙角边,头耷拉在手臂上,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地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整个人小小的一团,像是可怜的小狗在等人接回家。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钟晚声,他们年纪差的有些大,但钟晚声却很喜欢粘着他,他上击剑课要坐在外面等他,他和朋友去打篮球要蹲在角落等他,人人都知道钟晚风有个小跟屁虫。
还在神游的钟晚声突然发现身前落了一片阴影,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发现钟晚风到了,惊喜地跳起来:“哥!”
钟晚风冷哼了一声:“无事人不见,有事就找哥。”边说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钟晚声的肩上。
厚实的外套遮挡了凛冽的夜风,原本吹得有些僵的手臂慢慢回暖。
钟晚声知道他哥刀子嘴豆腐心,抱住他哥的手臂,像往常一样摇着撒娇,他哥最吃这套了。
“哪有,我无事也想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
钟晚风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些,但是看到他哭的红肿的双眼,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丑死了。”
钟晚声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到,推着钟晚风向不远处的劳斯莱斯幻影走去:“好晚了,哥我们快点回家,嫂子还在等你呢……”
兄弟两人的低声絮语被夜风吹散,飘到了不远处拐角站立的人影耳中。
他看着车驶离后,才转身离开,许是站得太久,腿有些僵硬,走动时带着些许不自然,只着单衣的身影淹没在沉沉夜色之中。
在浴缸里泡了半小时后,钟晚声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沉沉浮浮的白色雾气让他的思绪也渐渐抽离,只有心还时不时传来钝痛。
“咚咚咚——”
钟晚声正拿着浴巾擦头发,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便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哥?”钟晚声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他哥回房就直接睡下了。
钟晚风上下打量着钟晚声,身上穿着的是高中时给他买的小熊棉质睡衣,黑发半湿润地垂下,眼睛的红肿已经褪去了些,只有鼻头还留有一点红,整个人和睡衣上的小熊一样乖巧,心里稍微满意了些。
“等会儿吹完头发用冰块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肿得像核桃一样,丑死了。”说着将冰块递给钟晚声,狠狠地揉了一把他的脸蛋才心满意足地回房。
钟晚声瞧着那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他的哥哥果然世界第一好!
第二天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的时候,钟晚声还有些恍惚,直到偏头看到床边的棕色小熊,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回家了。
等他下楼的时候,家里只有章云雪,正坐在客厅慢悠悠地插着花。
“声声醒啦?饿不饿?我让王妈给你弄点糕点先垫垫,等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章云雪挽着低低的发髻,别了一枚珍珠发卡,在阳光下流转温润光泽。
钟晚声心里还想着昨晚的事,情绪不高,在地毯上坐了下来,靠着章云雪的膝盖。
“没事,我不饿,还是等会儿直接吃午饭吧。”许是昨晚的冰敷起了效果,眼的红肿已经消退,只有那微微抿起的嘴角显示主人的兴致不高。
章云雪看着靠在腿边的黑色脑袋,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发质很软,就像钟晚声的性格一样,乖巧听话,让人心里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