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偶然的,"沈半人思索片刻道:”但既然你跟我在一起时,能够暂时保留住自己的记忆,那么我倒有个提议,你愿不愿意跟我结个伴同行?”
“一方面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你的身手好,我需要你的帮助,而你也可以继续待在我身边,看看能不能想起更多从前的事情来。另一方面,或许我要去的地方,跟你的来处也会有莫大的关联,你可以试试......”
小饭店的老板大概也注意到了那辆大巴车的古怪,他满心欢喜的以为生意来了,结果等了半天就是不见一个乘客进来店里用餐。那既然不来用餐,就不要挡在店门口啊。他从店里出来,冲敞开的大巴车前门喊了句:“喂,师傅,不吃饭的话麻烦把车子挪开好吧,挡我......”
话还没说完,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突然整个人瘫倒在地,手颤抖的指着大巴车,表情惊恐万状……
“那是什么东西?”九瑶突然问。
只见刚才那辆大巴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奇怪的东西,说东西是因为那根本不可能是人。
没有人,可以将肢体扭曲到那种程度,仿佛被蛮力压缩过,然后塞进一个很小很小的罐子里,又好像是被大力碾碎过,再一块一块缝补起来,早已不成人形。
可它们还能动,它们陆陆续续的从大巴车上下来,姿势诡异,情状恐怖,有一个没站稳直接趴在了那小饭店老板的身上,黏糊糊的触感,那小饭店老板吓得失声尖叫,下一秒便被那东西狠狠咬住了脖子,鲜血像开了闸的自来水一样向外冒,小饭店老板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天已经擦黑,大巴车上下来的诡异东西越来越多,它们漫无目的的四散在这个本就不怎么大的村子里,随机的寻找无辜路人下手。
九瑶一脚踢开迎面向她扑来的一个,回过头叮嘱沈半人:"躲好了,有危险叫我!"
他是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可能跟她的身世有关的人。所以也是她现在唯一在意的人。
九瑶加入了战局。沈半人生为菜鸟也有作为菜鸟的觉悟,他一边东躲西藏,避开那群东西,一边保持着九瑶始终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九瑶也许不知道,对她而言,沈半人是联结着过去和未来的线索,但对沈半人而言,她却是救命的菩萨。
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复杂,沈半人看见刚才嗝屁的小饭店老板已经成功转化成那东西了,他是被咬断脖子死的,所以歪着个头,一瘸一拐的,见人就咬。
“这群东西果然不是人,”,沈半人心想,“它们是刚死不久的,人尸。”
既然是人尸,那就肯定有赶尸的东西。
什么声音?沈半人凝神倾听,风中,似乎传来一阵阵的鼓声,时强时弱,若有若无。
以九瑶的身手而言,这群东西根本不耐打,一碰就倒,一击就碎,就算全部一起上也不能动她分毫。坏就坏在,它倒了能爬起来,碎了能重新组装,而且它们打不死就算了,还一直在转化其它活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半人循着鼓声努力辨别着方向,似乎是从那大巴车里传出来的,他慢慢走过去。
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时如巫师的唱咒声,一时如僧侣的颂经声,一时又如少女低笑轻啜的声音。
沈半人上了大巴车,一时间所有的喧嚣都没了,四周死一般的安静。于黑暗之中,他看见大巴车的驾驶座上放着个精巧美丽的小鼓。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鼓,形状曼妙,色彩斑斓,细腻的鼓面仿佛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在黑暗中散发着圣洁莹润的光芒。鼓面还用胭脂淡淡勾画了一朵初开的芍药。
袅袅青归柳,痕痕绿满池。小栏藏秀色,芍药殿春迟。
黑暗中,那小鼓形单影只,仿佛错了春的花朵,温柔而落寞。
沈半人心底升起了一股怜爱,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光洁莹润的鼓面,刚要碰到却突然被人大力攥住了胳膊,他吃痛反应过来,是九瑶拉住了他。
“是怨灵赶尸,怨灵就藏在这鼓里头,把鼓烧了!”他道。
九瑶虽然不明白,但也愿意听他的。背包里有打火机,沈半人摸出来,刚打着,大巴车被外面那群人尸包围了,它们疯狂的撞击车身,沈半人一个不稳,打火机摔了出去,引燃了前排的座椅。
大巴车已经被撞的变了形,浓烈的汽油味弥漫在空气中,车子随时都会爆炸。九瑶拉着沈半人立马往车下跑,人尸全都围了过来,九瑶在前面暴力开路,沈半人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包刚才在撞击中也落到了大巴车上。他想都没想立刻回头,等拿到包再想要下去,火势已经蔓延到车门口,完全堵住了出路。
而九瑶被一堆人尸围着,一下子脱不开身。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从车子外面敲破了大巴车的车窗,大喊:“快跳出来!”沈半人抱紧了包,眼一闭,心一横,一个助跑朝窗外猛的跃出去。
“嘭!”惊天巨响中,大巴车爆炸解体,蘑菇云腾空而起,沈半人被气流冲出去老远,重重地跌落在地。还好是松软的泥土地,他想,终是又捡回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