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好眼熟,哪里见过呢,哎,不就是乔装后小何的未婚夫吗!齐可均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先生,您真会说话,医生说我血脂高,平时得多注意,现在物价太贵,生病也生不起。”
“可不是吗,这年头谁生的起病啊。”高峻霄笑着挪过来,“鄙人姓白,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你年纪看上去比我小,叫我葛姐吧。”齐可均迫不及待的分享,“这趟列车真不错,连三等座都没,最末等的也是二等座,其他列车,不谈了,我就怕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上车,少了东西你都没处说理。”
“那你这趟,可真能放宽心了,鄙人不才,刚好是名警察。”高峻霄说着拿出一本警官证。
“看不出来,你还是位探长啊。失敬失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请你喝杯饮料,就当交个朋友。”齐可均热情的说道。
“谢谢您的款待,我刚喝过咖啡,已经一肚子水了,不过你倒提醒我了,我这就去二等车厢查查,免得真有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葛女士,你好好吃饭。”高峻霄的笑容令人安心。
高峻霄起身向服务员展示了下证件,然后从服务台拿到了一个大喇叭,大步向后走去,齐可均望着他的背影默默祈祷。
“尊敬的乘客们,注意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贵重物品务必贴身存放,防止丢失或被盗。”高峻霄一边呼喊,一边观望乘客的反应。
经过他的提醒,大部分乘客都捏紧了手中的包或者摸了摸口袋,只有几个人无动于衷,想来这些人要么没钱,要么觉得钱不重要。
“警察先生,警察先生,后面有几个逃票的人,在打乘务员。”一个乘客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几号车厢啊?”高峻霄眼睛一亮。
“9到10号车厢中间。哎呦,他们不要太凶哦,手里还有枪。”乘客好心提醒道。
嘿嘿,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大,高峻霄在乘客的带领下见到了围观的人群,穿过人群,三个黑衣人凶神恶煞的殴打一个工装小个子,小个子身上披着橘色的工作服,看样子是列车上的维修工。
“住手!”高峻霄大喝一声,掏出证件。
黑衣特务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当着高峻霄的面将小个子提起来,旁若无人的用手肘重击他腹部,小个子闷哼一声晕了过去,挑衅道:“少管闲事。否则这人就是你的下场。”
“哈哈,真是世风日下,逃票的都这么牛逼了。”高峻霄双手叉腰,语气里除了不屑还有满满的怜悯,“你们现在就补三张票,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笑个屁。”黑衣特务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向高峻霄扑去,另一人紧跟着挥拳过来。
咔嚓,随着一声清脆的骨折,匕首应声落地,拿刀的特务痛苦地捂住手腕,高峻霄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掌拍向下巴,咕噜,特务嘴里吐出一口碎沫子,眼睛已经翻白。
另一人来不及惊恐,高峻霄已经欺近身前,微微一笑,特务的身体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任由他被踢回了十号车厢,哐哐哐,由于惯性,特务脑袋连嗑了四五排椅子后才停下,留下一地血痕。
高峻霄回头就看到最后一个特务颤抖着拔枪,太慢了,他像抢小孩棒棒糖般轻而易举的拆了对方的弹匣,拆出一颗子弹放在手心把玩:“呦,还是真家伙,不是空包弹。充公了充公了。”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枪,却非得挑一个最侮辱人的方式。
“小心!还有一颗。”
千钧一发之际,高峻霄猛地向摔向座椅,几乎在同时,砰!子弹擦着他的衣角飞过,打碎了车窗。
好险!轻敌了,高峻霄摸着狂跳的胸口,眼尖的瞄到那人想逃,不等那人跑几步,冷不丁摔了个狗吃屎。
高峻霄来不及多想迅速跃起,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衣领,铐上手铐。
众人见危机解除,在高峻霄的招呼下,几个年轻男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三个特务捆成了粽子并套上了麻袋,等到下一站就会扭送当地的警局。
许是听到枪声,列车长姗姗来迟,听乘务员描述,是几个逃票的小子殴打小山,但是被乘车的警察制服了,他气得踩了特务好几脚,嘴里还骂着家乡的土话。
过了会儿,列车长激动地握住高峻霄的手,要求给他送锦旗,高峻霄再三婉拒,列车长又表示可以帮他免费升厢。
“不用了,我南翔站就下车了,不过你可以帮我的朋友升厢,他刚刚帮忙捆人了。”高峻霄笑盈盈的扯过一旁装傻的李石发。
李石发满脸惊讶,高峻霄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快答应,本来就想给你升车厢,现在能省一笔呢。”
李石发眸光闪烁, 似乎有很多疑惑想问,但还是配合的点头感谢列车长,列车长乐呵呵的唤来一旁的乘务员快给客人升厢,顺便帮客人把行李也搬到新包间。
“朋友,我下车前,就借贵宝地坐坐。”高峻霄又说道。
“好好。”李石发一拿到新车票,面无表情的拽着高峻霄往包间方向走,没走几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撞到一个乘客,所幸人家脾气挺好,表示理解。
路过餐车时,见到那位葛女士还坐在原地发呆,面前的菜肴几乎完整,高峻霄大方的同她打招呼,她见到一旁的李石发长长舒了一口气。
“白探长,听说你制服了三个流氓,好厉害啊。”葛女士夸赞道。
“应该的,这是我朋友,他刚刚也帮忙了。”高峻霄拍着李石发的肩膀笑道。
三人简短的交流几句,很快就各就各位。一关上车厢的门,高峻霄对着李石发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出声,不然我不死也重伤,我就奇怪了,明明没有看到他压保险,弹夹也是满格,怎么子弹已经上膛了?”
“因为特务追求一个快字,他们为了提高抓捕效率,都是先上膛,再压满子弹。这样一按保险就能射击,你下次一定要注意。”李石发耐心解释道。
“好嘞,你们真不容易啊。”高峻霄皱眉感慨道。
“为了革命,这点困难算什么。”李石发神情坚定。
高峻霄受到感召,焦急的询问:“困难咱不怕,但是要尽快解决,你们哪位同志暴露了,引来那么多苍蝇。快给他发消息,改头换面啊。”
“已经跟那臭小子说过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带着他那把宝贝枪呢,不是给特务当活靶子吗,差点害了全车的同志!到了老家,我一定要让他写检讨。”李石发一讲,高峻霄就清楚是哪个人了,就摔跤的时候故意撞的那个人吧。
李石发平复了下心情,话锋一转问道:“你刚刚说升厢,是谁要给我升厢?”
“我媳妇,她特地关照我,上车后给你升厢。”高峻霄自豪说道,“我刚差点没认出来你,你一下子瘦了那么多,小四十斤有吧,人一瘦,至少年轻十岁呢。”
“没办法,我这张老脸的照片,特务都快盘包浆了,不彻底改头换面,怎么能躲过他们的盘查。”李石发严肃的说道,“你回去跟小何说,不劳她破费,不过我很感谢她的心意,白区的形势越来越严峻,让她在上海一定要谨慎行事,莫要再吃处分了。”
“真的吗,她还吃过处分啊,嘿嘿,啥处分?快告诉我,我以后一定盯着她,不让她再犯。”高峻霄贱兮兮的保证,要是知道了,他不就多了一个何清澄的把柄。
李石发抿住嘴:“哎呀,跟你有关,就是你上次被关在司令部里半死不活,她违规混进去假扮护士给你治疗。以后不许了,她这样由着性子来很容易暴露。你回去后好好劝劝她,凡事三思而后行。”
脑子“嗡”的一声,李石发后面的话高峻霄都听不到了,何清澄为了他吃处分,心头忽然有些发酸,但是下一秒愉悦的浪头,一下将他淹没,梦中的护士真的是何清澄。但是她又吃了处分,会不会影响她升迁,心情又酸涩起来……
情绪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拉扯到南翔站,要不是李石发提醒他,他就要坐到九江去了。
临下车前,高峻霄不忘提醒李石发,马上开窗,清澄给他准备了惊喜。在李石发狐疑的目光里,高峻霄转身下了车,三个特务正巧也被当地的铁路警察带走,据说此处没有特务站,估计没人来捞他们,老老实实蹲半个月大牢吧。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任务,高峻霄凭借身高优势,一眼就发现了带着三个孩子的妇女坐在椅子上,这就是英大姐吧。
高峻霄朝妇女伸出手:“英大姐,你好,我带你去见你的丈夫。”
列车经停的时间大概只有三分钟,英大姐和孩子们几乎用跑的才能争取多讲话的几秒钟,好在李石发提前开了车窗。
“石头,你瘦了。跟结婚时一样一样了。”英大姐哭着摸向丈夫的脸颊。
李石发张大嘴,好半天才嚷道:“英妹。快打我一巴掌,我不是在做梦吧。”
英大姐一抹眼泪,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脸:“疼不,孩子还认得不?”
知道不是在做梦,李石发绷了一路的脸,终于舒展开,眼含热泪的抱住自己的老婆。
“爸爸,爸爸!”几个小豆丁努力踮起脚都够不着车窗的高度。
为了抱到孩子李石发探出车窗,几乎一半都孔悬空在外,生怕他掉出来,之前的工作都前功尽弃了,高峻霄顺手一捞,便把最小的孩子抗在了肩膀上,又抱起一个略年长的小女孩。
英大姐见状,自行抱起第二个儿子,李石发情不自禁的亲亲自己孩子的脸颊,温暖的话语从唇齿流出,高峻霄一个大男人在边上都快听哭了。
临发车前,李石发叮嘱道:“英妹,咱们不要再给房东太太添麻烦了,她不欠咱得。”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买好车票,下周我就带着孩子回老家,老家有我爹娘,还有公公婆婆,亲戚朋友都在,反正饿不死咱。”英大姐回道。
“哎,辛苦你了,等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你们。”李石发拉着老婆的手,舍不得松开。
然而列车已经启动,两人的手被迫分开,英大姐追着列车大喊:“石头。我在老屋等你。”
月光下,列车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到了。
等高峻霄送完英大姐他们再回家,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瞟了眼手表,得,没法睡了,洗洗脸去上班喽,今天还得出操呢。
谁知他一开门,就看到沙发上的隆起物,不是是他想的那样吧,高峻霄带着忐忑,蹑手蹑脚的走进客厅。
清澄柔和的睡颜映入眼帘,步走到沙发边,蹲下身来,静静地观赏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早上好,何清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