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滋啦——
出车祸了?清澄眼睛适应了白光,缓缓睁开,一辆警车停在路中间,副驾驶室里探出半边侧脸,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高老弟,你怎么在这?”
“伍爷,你压到人了,先看看车底吧。”高峻霄恶人先告状。
闻言伍爷急急忙忙的推门下车,试探性的拉起露出车外的胳膊,他一松手,胳膊软趴趴的摔到地上,应该没气了。
伍爷怎么突然出现?连开车的司机都是附近有名的包打听,清澄用胳膊碰了下高峻霄,警惕地注视周遭,高峻霄将她推到身后,抱拳道:“伍爷,兄弟一场,我就当没看到,后会有期。”
伍爷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蹲在车边语无伦次:“这这这……他他他怎么睡路中间呢。”
两人走了十来步,突然被叫住。
“等等。”伍爷一改颓丧的状态,阴恻恻的抬起头,“你可以走,小夏先生留下。”
“伍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路过,什么都没看到。 ”高峻霄故作不懂。
呵呵,伍爷笑得更加诡谲,眼里闪烁冷光,啾——伍爷猝不及防吹出口哨,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消三秒,所有的通路均被堵住,枪口一致对着自己,清澄心里阵阵发虚,下意识攥紧了高峻霄的衣服,这又是哪路兄弟啊?
伍爷站起身拍拍裤腿,一步步逼近高峻霄,语重心长道:“听哥一句劝,青帮的家事你别参与,里面水可深。”
“水深不深我不管,我只知道接了一位世交长辈的委托,要护我少爷周全。”高峻霄伸手拦住伍爷,寸尺不让。
伍爷一瞬不瞬的盯着高峻霄,或者说他透过高峻霄在看后面的清澄。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左右,伍爷又开口:“老弟,你多虑了,我们辖区得到消息,小夏先生被暴徒当街袭击,特来保护。”
“该来的时候不来,好不容易来了,所有枪口都对准保护对象,你们警署的保护方式很是先进。弟弟我受教了。”高峻霄出言嘲讽。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只有清澄清楚他心跳快的要爆表了。
对方人多势众,躲是躲不过去了,清澄咽下口水,不卑不亢的说道:“事已至此,我们也不想报警,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仁坛的张先生,若是伍爷看在同门的份上,愿意斡旋解除误会,咱家得了和气,伍爷也能得我白虎堂一份人情。”
“听上去不错,可惜我与张先生不熟,我就个小小的警司而已。”伍爷委婉的拒绝。
心里咯噔一声,清澄知道伍爷是谁的鹰爪了,她露出侧身抱拳道:“伍爷,桂姐要想赢得明天的选举,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我生意还需依仗桂姐,只要桂姐交代一声,让我投谁我就投谁。”
伍爷眸光微亮,回以一揖:“小夏先生果然是聪慧,夫人想请你去府上一聚,喝喝茶,吃吃饭,具体事宜你们自己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清澄缩回高峻霄身后,难道桂姐不是想夺位,而是为了别的东西,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大动干戈呢?
“慢着。”高峻霄挡住伍爷前进的脚步,“只是吃茶小聚的话,为什么不让小夏先生带保镖?怕不是鸿门宴吧。”
面对质问,伍爷烦躁的挠了挠头,苦口婆心的劝道:“人家没请你,你送上门去算怎么回事,这趟浑水,你不要淌,行不行,你也不想婚礼上只有一个新人吧。”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高峻霄肌肉一下子紧绷:“我也要去。”
“不许去!”伍爷一不做二不休拷住高峻霄一只手,对手下厉声道,“把他给我关起来,明日子时再放。”
“无故扣押军政要员,你警司不想当了。”高峻霄吼道,他凶狠的摸样让人不敢上前。
“我怀疑你杀人弃尸,伪装成车祸,请配合我们调查。”师出有名,伍爷一挥手,两个面色不善的汉子扣住高峻霄的肩膀。
“公租界不是你的一言堂。”高峻霄额角青筋暴突,猛然挣脱钳制,反手夺了警员的配枪指向伍爷。
一瞬间,数十个枪口转向高峻霄。高峻霄不以为意:“少爷,你先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眼看着情况失控,清澄急忙冲上前去压住高峻霄持枪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冷静:“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把枪给我。”
高峻霄关心则乱,两视线撞到了一起,心底如涟漪般散开阵阵酸涩,清澄相信就算尸山火海他也会保护自己周全,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对视片刻,高峻霄眸子空了,好似灵魂被抽走了一部分,整个人安静下来,乖乖被清澄卸了枪。
清澄随手把配枪还给一旁的巡捕,她眼珠一转对伍爷说:“都是兄弟,千万别伤了和气,我跟你走,吃顿饭而已,那是桂姐赏我脸了。”
“小夏先生懂我的意思就好,我亲自送你。”伍爷客气的比了个请的姿势。
“稍等,我跟他交代一下啊。”清澄在众目睽睽下拖走高峻霄,跨进一旁的花坛,伍爷脸色黑了半分,但压住脾气没跟上来。
“你跟那个桂姐什么情况?”高峻霄率先开口。
“不知道。”清澄压低声音问高峻霄,“我啥时候成香饽饽了?除了投票权,我有的东西她都有啊。”
“少爷,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分析?”高峻霄倒吸一口冷气,“嘶,她不会瞧上你了吧,你一直挺香的,蚊子都喜欢咬你。实在不行你就从了她吧。”
“放屁,你脑子里除了乱七八糟的废料,还能装什么。信不信我拿枪崩了你。”清澄气的掐了一把他的腰。
高峻霄黑眸闪烁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我脑袋比较硬,不是什么枪都能击的穿。”
“枪不一样,子弹都一样,一枪一个洞,两枪两个洞。又不是金条,我还抠抠搜搜省着用啊。”清澄特意背过身,迅速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名字。
“你还不抠,连保镖费都是夏姑姑帮你垫付的,我怀疑你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傍身。”高峻霄握紧的拳头,跟着声线一起颤抖。
“钱没有,但是咱有人情啊。手里捏着人情牌一定要舍得用,捏在手里只会变成死牌,你要想盘活就要出去活动,给人家一个拒绝不了的条件,礼尚往来,那就不止金条淌进饼干盒里啦。”清澄认真说道。
“你说的倒轻松。”高峻霄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似乎在拼命忍耐。
“总得试试,别人不行,不代表你也不行。你高督办往那一站,谁不给你三分薄面。”清澄眨了下眼睛鼓励。
两人嘀嘀咕咕半天,伍爷耐心耗完,大声打断:“小夏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别逼我动粗!”
她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小小的花坛外围了一圈手持武器的巡捕。
清澄还想再争取一下:“伍爷,我跟你走,你就别为难他了。高先生只是重承诺,没有任何预设立场。放他回家。”
伍爷果断拒绝:“不行,我们明天的大会极为重要,万不可让闲杂人等破坏。不过他是我兄弟,就关一天,除了自由,其他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不用担心。”
“高先生,姑姑那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释,后会有期。”清澄握上高峻霄的手,感受到指尖的拉扯,她用力抽回手,扭头就上了警车。
警车呼啸而去,高峻霄站在原地,一阵恍惚,手心里还纂着清澄的发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