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清理谢高升时,落马了一大批高级干部,空缺的位置总要有人填,她要是零号就会牢牢抓住这次机会,鲤鱼跃龙门。
“你觉得零号最想要哪个部门的职位?”夏婉兰低声问道。
“不知道。”清澄垂下头,沮丧的想咱们连他现在的部门都没弄清楚呢。
“其实我们可以倒过来想,能接触到华董的人都有谁?为什么这三人要听零号的号令呢?按着这条线查一定能查到线索。”夏婉兰拍了拍她的手背,耐心提示。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清澄默默安抚躁动的内心,零号潜伏了那么久,自然有他独特的本事,短期内想要揪出他谈何容易。
不过以特务的尿性,零号赚来的大头肯定不会上交,能留几毛钱组织反.革命武装,意思意思是他的极限了。自己享乐或者存起来留条后路才是正经用途。
打蛇打七寸,挖树要挖根,清澄咬了一口蟹黄酥,尝试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零号,明面上不能享乐,那只能把钱存起来,钱会存在哪里?若零号憋不住打算偷偷用钱,他又会用到哪里?
苏区可比不上白区发达,为了抵御经济制裁,咱们苏区实行的是小规模自由经济,大规模的公有经济,谢高升死前也坦言,零号每次分花红都让他把大洋都换成金条,而其他丝绸宝石一概不要。金条难道用在了白区,贿赂华董吗?华董们眼界怎么如此浅……
这时,夏婉兰的贴身婢女走进来禀告:“夫人,外面有位姓高的先生求见。”
“请他进来,怎么追到我这来了。”夏婉兰憋着笑瞥了眼清澄,清澄完全陷入自己的头脑风暴中,根本没在意屋里多了个人。
直到手里的点心被人夺走,清澄才回过神来,一抬首就被糕饼呛到,高峻霄站在窗边把阳光都阻隔了,阴影里他带着意义不明的笑,把桌上的水杯递过来:“下午吃那么多点心,到正餐点了就吃不下了。”
就了口水,清澄缓过来,感受到某人赤.裸.裸的威胁,她借着擦嘴顺手摸了下脸,确认自己的伪装还在,于是清了清嗓子:“咳咳,多谢提醒。先生贵姓?”
高峻霄轻嗤一声,用满含幽怨的声音说道:“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反正先生贵人多忘事,早上刚提过,下午就忘了,先生想叫什么便叫我什么吧。”
见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爽的气息,清澄一阵头疼,赶忙转移话题:“先生既然是来找我姑姑的,那我便告辞了,改日再聚。拜拜。”
“回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不知道我来找谁。”高峻霄不满的叫嚷,“心态不错呀,怎么,有本事往人裤.裆.里塞刺猬,没胆量承担后果吗,好好的上海滩被你搅乱了,你走在街上一点都不怕吗?”
又来了,狗男人好烦啊,清澄彻底语塞,不再理高峻霄,捂住耳朵转身就走,高峻霄眼疾手快,一把勾住清澄的脖颈转了话锋:“听说你要参加明天的千人大会?”
清澄微微一僵,不卑不亢的说道:“听人墙脚非君子所为。”
“阁下亦非君子,正好与我成一对小人之交,明日一起去参加千人大会吧。”高峻霄强势的做了决定。
“凭什么,你又不是我青帮的人。”清澄不屑的斜了眼高峻霄,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凭本事呗,你自己说的各凭本事,我毕生所学用来当你的保镖够格了。”高峻霄脑袋贱兮兮的歪过来,就被清澄推开,手臂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厮真够厚颜无耻。
“怎么样,考虑一下,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当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高峻霄将“贴身”二字咬的特别重。
清澄不由得怒瞪过去,冷冷道:“大哥你没别的事做了吗,我一介草民,不需要你围着我转。”
高峻霄坚定的回视:“谁说的,我今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成亲,你啥时候见过一个人成亲的。”
“呵呵,你的担忧确实别出心裁,可惜有诅咒别人的嫌疑。万一人家只想呼吸自由的空气呢。”清澄皮笑肉不笑,他摆明了要赖着自己,简直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我哪舍得诅咒自己媳妇,就怕她这几天蒙头写文,不知道青帮的小混混被清理了一批,三魂七魄也算彻底自由了。”高峻霄顿了一下,“刚巧是去四国面粉厂的那些人。”
一股恶寒涌上心头,清澄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巡捕房里有熟人。”高峻霄扬起眉毛,露出得意的姿态。
咳咳,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清澄这才想起来长辈在身后,猛地挣脱高峻霄,整理了一下西装口袋上的丝巾,掩饰尴尬。
只听夏婉兰悠悠地说道:“世道不太平,我出门至少带两三个保镖呢。你才一个保镖,不算多了,大不了我出钱替你请。”
手背上传来痒痒的感觉,原来是某人的手又不老实了。啪叽~清澄赶紧拍开,不看场合乱来,想死啊。
“夏姑姑大气,峻霄保证完成任务。少爷,跟我走。”高峻霄无视清澄的警告,干脆拉起清澄的手,紧紧裹在自己的掌心。
清澄慌忙抽回手,却被高峻霄握得更紧。狗男人力气大得很,清澄甩不开,只好一边走一边瞪他,他依旧嬉皮笑脸假装没看到。
两人拉扯了一路,惹得白虎堂的佣人们纷纷侧目,清澄嘴角抽搐,眼看着就要出大门,她狠狠踩了高峻霄一脚。哎呦~高峻霄闷哼一声却不肯松开。
“松手。”清澄绷着脸教训道,“要当保镖就好好当,别像个分桃变态似的,我现在是小夏先生,明白?”
“明白。”高峻霄闻言乖乖松了手,眼珠一转又巴巴的贴上来,“那李盛是?”
套话是吧,清澄白了他眼:“我的白手套啊,不止他,你们司令部里还有好多人呢,熊司令也是。”
高峻霄一愣,旋即笑眯眯问:“你就没在他们里面发展发展。”
“呵,污染革命队伍啊!一群穷疯了的兵痞,我才没兴趣发展。”清澄冷嗤,“你真想帮我,就不许暴露我。”
“那自然。这是我们俩的秘密。”高峻霄快速扫过清澄的脸颊,喉咙间发出低低地笑声。
“笑什么,快去打黄包车。”清澄气恼的指向门外。
“遵命,少爷。”高峻霄敬了个礼不禁哈哈大笑,边笑边说,“你这样我觉得我也可……”
“滚!”清澄打断高峻霄的浑话,将他推搡到大街上。
夕阳的余晖和云层交叠,两人被绚烂的橙红覆盖,皮轮子转的欢快,黄包车发出风车似的响动,清澄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小寐,随即脑袋就被按到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
“睡吧。”高峻霄口吻透着诱惑。
清澄习惯性调整了下姿势,嘶~好像哪里不对,她蓦地睁开双眼,一把揪住高峻霄的衣领威胁:“你再动手动脚,我就废了你。”
“哎呦喂,我还没结婚呢,您下手轻点。不然我未来夫人怪罪喽,您是不是赔我一个夫人?”高峻霄故作惊吓状,眼底满是戏谑。
黄包车行到一片人少的街区,停在路边等红绿灯。
橱窗玻璃上两人紧贴在一起,动作颇为暧昧,清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用手熨平了他的衣服:“你的碎嘴子最好收敛些,万一明天参会时控制不住,得罪了小人,我也护不住你。”
“少爷,你担心我啊。”高峻霄笑得更加放肆。
突然,高峻霄笑容僵住,猝不及防扑倒清澄,两人齐齐倒在地上,破空声呼啸而过,一颗子弹险险擦着他们的肩膀飞过。
有埋伏,心脏剧烈的跳动,清澄深吸一口气,朝空中抛出自己的帽子,哒哒哒……四散的火花仿佛融入了火烧云里,几乎同时,她拽住高峻霄一鼓作气气冲到了弄堂里。
敌人用了消音器,他们有备而来,清澄拼上吃奶的劲向前跑,出口的光亮近在咫尺,猛地铁光一闪,清澄根本刹不住腿,眼看着就要撞上枪口。
一丝寒芒划过,高峻霄飞起一脚踢掉了手.枪,反手一拔,砰,敌人眉心多了个冒血的枪眼,迅猛的动作一气呵成。
不等清澄反应,他揽住清澄往弄堂另一处出口跑:“少爷,你这次惹的麻烦可不小啊,还好有我。”
“少废话!先躲起来避避风头。”清澄低喝一声。
谈话间,急促的脚步声再次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