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首长”甩了个眼色过去,光头当即熄火:“我们同反.动派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吧。”
“看来你是他们的头儿啊,怎么称呼?”赵科长圈手端起酒碗,目光紧紧盯着他,突然,手一抖酒水全泼在“首长”脸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严厉的骂声把春梅吓得一激灵,假首长一抹酒渍,面上毫无惧色:“今日之事,与村民无关,是我们强行借住此地,莫要牵连无辜。”
“是吗,村长给我站出来。”赵科长话音刚落,村长就被众人推搡到酒桌前,花白的胡子都在打颤。
“军爷,咱……咱都是良民。他们有枪,我没办法。”村长已经老泪纵横,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呵呵,你怕他们?”赵科长难以置信的瞥了假首长一眼,随即咆哮道,“收容g(s)匪,触犯国法,拉下去毙了。”
“让我去!”假首长正义凛然的站起身,又被两名队员强压坐下。
赵科长抬手一挥,两个人就把村长拖走了,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在小渔村上方。
他们演的是哪出啊?可能刚才脑子进水了,春梅头有些痒,真党员冒充国府剿匪队审问冒充红.军的真特务,一个装穷凶极恶,一个装大义凛然?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以后谁要是再敢收留g(s)匪,村长就是你们的下场。”赵科长恶狠狠地盯着神色各异的特务,“至于你们几个,有愿意归顺的吗?”
宴席上所有特务的目光都汇聚到假首长身上,假首长冷哼道:“既然说到归顺,你们至少得自报家门吧,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土匪还是官府。”
双方气势上的博弈难分伯仲,赵科长眯起眼,打量了一下假首长:“你们这些□□哪里来的底气质问,是靠你们那几艘破船吗?”
视线转向假首长,他神色恍惚了下,绕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务,估计此刻也难以压制内心起伏的情绪,船没了就算了,货没了,拿他十颗脑袋去顶都不够用。
“怎么了船上有重要的东西吗?重要到你承担不起损失的后果。”赵科长不给他太多反应时间,站起身步步紧逼,两人的身影几乎重叠到了一起。
看着赵科长胸前的身份标,假首长嘴角微微抽动,春梅觉得浑身难受却说不出哪里有怪异。
就在这档口,假首长忽然出手劫持住赵科长,速度之快令所有人咋舌,他们只听到“咔擦”一声,枪上膛了,张春梅也懵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手,更没看清男人的枪从哪里掏出来,嚯,碰到硬茬了!
“都给我后退。”假首长边说边退,老百姓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春梅想冲上前,但是被同伴们刻意挡住,她本就不高,踮起脚来才勉强看清一二。
“放开我们老大!”春梅蹦起来大喝一声,调查组众人纷纷附和。
“退下,退下,千万别开枪。你们也别冲动。”赵科长一秒变软,僵硬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来。调查组的同志连忙点头,春梅只能随大流。
“兄弟们,有种的都跟老子往外冲。”假首长挟持着赵科长同一众特务朝村庄北边退,那里是村子里唯一通往山区的出路。
青幽幽的月光下,对峙徐徐移动到村外,直到村庄变成一个小亮点,后方就是一人高的青纱帐,只要混进去,一时半会会根本找不到人。
假首长左右张望似乎在找最佳逃跑路线,赵科长趁机说道:“出来了,你们就别装了,明明都是自己人。”
“呸,谁跟你是自己人。”假首长啐了一口。
“你们真是红.军,怎么会随船带着几百斤的烟土呢。”赵科长嘴上不让分毫,身子偏偏有些僵硬,“难道苏维埃改政策了,还是你们想钱想疯了,瞒着上面私下进行交易?”
假首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老说我们是假货,那你们冒充54师,居心何为?54师全师都在攻击几百里外的吉安,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瑞金城。”
“呵呵,孤陋寡闻,我们是54师货真价实的先遣队,证件就在我左胸的口袋里。你们可别误伤了同僚啊。”赵科长点了点胸口自信的说道。
光头是个急脾气,不等命令伸手就掏出一本军官证,他摸着光溜溜的脑门感慨:“上尉连长,吴叔络,钢印和红章一应俱全。妈得,真是自己人,快放下枪。”
光头一露底,赵科肉眼可见的长舒一口气,然而假首长根本不搭理光头,他好像不在意赵科长摆在眼前的身份:“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普通的烟贩子?从哪里瞧出来的?”
对于假首长的质问,赵科长冷笑道:“呵呵,普通的烟贩子哪敢在g党的地盘作乱,头铁的都吃过花生米了,反倒是咱们的人喜欢不计成本的在红区搞破坏。”
“那你搞错了,我们就是普通的烟贩子,越没人敢做的地方,赚的越狠。而你们明知道我们是假冒红.军,还又打又杀的,在村子里演哪出戏啊?”假首长口风极严,即便光头已经承认,他就是抵死不认。
没接假首长的话茬,赵科长认真回道:“认不认随便你,我知道船上那些货价值连城,可以还给你们,你们也不想被上峰责怪办事不力吧,不如做个交易?”
闻言假首长眼睛一亮,却没有放松警惕,开口质问他想耍什么花样?
“没有花样,大家都是为上峰办事,我想要瑞金城及其周边村镇的城防图。”赵科长不经意间套话,“你们干这行买卖,肯定有避开守军的路子。”
假首长愤怒的将枪口往赵科长脑袋上怼了怼:“你搁这空手套白狼呢,那货本来就是我们的。”
“是吗,可我只知道我打掉一个g(s)匪的移动窝点,缴获了一批战利品。”赵科长冷眼一撇厉声道,“兄弟们都听着,万一我死了,你们把那些货卖一半,交一半,我们的上峰肯定会乐疯了,封狼居胥后,别忘了清明给大哥上杯好酒。”
“吴兄弟有话好商量,我们也不是不懂事,别伤了和气。”光头硬生生夺过假首长手里的枪,已然全盘接受了赵科长的鬼话。
剩余的特务见状纷纷收回武器以示诚意,春梅和调查组的同志们也放下枪,她已经完全迷糊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说,要怎么合作?”假首长不耐烦的问。
赵科长故作深沉想了几秒,忽的阴森一笑:“你带我走一遍你们出货的路。确定没问题,我自然会把货给你。”
假首长却不屑的说道:“我带你走完了,你不给我货,我不亏大了。我只能给你画一张布防图,路你自己去探。”
天啊,他们真的有瑞金的布防图,春梅顿感到胸口有巨石压着,呼吸不畅,等白匪把战线推到瑞金,瑞金将守无可守。
“你聪明也别把别人当傻子,我要布防图是剿匪用的,事关重大,怎能不亲力亲为。”赵科长压抑着怒气态度坚决,显然不留商量的余地。
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光头跑出来当和事佬:“吴兄弟,我们给的图一定保真,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逃出……”
话没说完,假首长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光头尴尬的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咳咳,我们也有自己的任务,实在不方便陪同,对不住。”
“我知道你们有内线,里应外合才能踩出一条通路,你们不肯陪也行,但是我要那个内应在我眼前,亲自画最新的城防图。”赵科长大概看出了他们畏首畏尾的心理活动,换了个要求。
“不行!”假首长一口回绝。
“买卖谈不成,就散了吧,浪费时间。”赵科长甩了白眼,作势要走。
光头急忙伸手拦住,支支吾吾半天才劝道:“吴兄弟,你一下出价那么高,哪个买家受得了,你不就担心城防图是假货,延误军机吗,要不咱们折中一下。”
“怎么个折中,说来听听。”赵科长停在原地,仰头望月,看都不看光头一眼。
“你们带电报机了吗?要是带着就好办,我们给内应发个加密电报,让他画好图,你随便指定个地方,你想放哪,我让他把图放哪。”光头搓搓手建议道。
“这跟刚才有区别吗?你们随便找个猫三狗四,瞎画一通,我又能如何?”赵科长反问道,众人也跟着起哄。
朝假首长的位置望了望,他没提出异议,光头壮着胆子再次建议:“你们没有,也可以用我们的电台呼叫,我们在下一个村庄有站点,里面的队员比较熟悉路线,我可以让他们陪你们去取图,顺便走一遍小路。你们确定无误,就把货移交给他们,行吗?”
“去你们的地盘,我不是很危险?”赵科长摆弄了下手指,兴趣缺缺。
“咱们都是诚信经营,我们还暴露了一个站点给你,你不亏。再说了货你也没给啊,我们总得留个人质吧,咱们都各退一步。”光头据理力争。
“你倒是信任站点,万一他们眼红那些货,把货都贪了,说我没给怎么办?”赵科长斜眼问道。
光头似乎难住了,求助的眼神频频向假首长的方向抛去。
最终假首长骂了句银样镴枪头,就走到赵科长身畔:“给货当然有前提,你让他们给总部发报表明货都到了,总部会随即回复一串无规律的数字,你看到数字是00结尾,再把货给他们,回信你收好,只要你揣着回信,我们绝不会找你麻烦。”
“00结尾。”赵科长低声重复了一遍,好像记起来什么重要的信息,抬眼时难得露出一抹笑,“就这么定了。”
一行二十多个人,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