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字似乎只有蚂蚁大小,孙闻闻为了辨认字体下意识凑近了些,
“编号...395820,性别男,年龄......”他抿了抿嘴唇,没再往下念。
表格很长,也很宽。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各项信息,在其中就有一行写着‘死亡时间’。四个字地塞进了只有一个手指头宽的一列里,拥挤地让旁观者也有些喘不上气。
白纸黑字的内容清晰地倒映在了瞳孔中,表格排列干净简洁,可字里行间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味。
鲜血在字的笔画间流淌。
一行内容从头到尾,短短不超过一百个字,却记录了一个人的一生。
之后的内容没必要再往下看了。
孙闻闻直起身,再次进入实验室找出去的线索;盛清风在电脑上点了几下,随后“啪”地一声——
冰棱从上而下贯穿,将电脑永远地合在了一起。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占据正面墙壁的屏幕因年久失修而有些失真,但不妨碍看清上面一高一矮、分开行动的两个身影。
“唉。”
屏幕前,一个背着光的人影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复杂。
忽而,他从椅子上站起,因动作变化而垂下的长袍重新将歪折的脚踝遮挡。
门应声开启,苍白的灯光照进昏暗的室内,墙上的屏幕也被光吞掉了一半,影像中的两人正推开门往外走,倒像是在躲避光的追击。
包裹全身的白袍在光下亮得反光,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监控室。
过道内响起清脆的脚步声,侧面挂着的电子屏幕停留在五分三十六秒,白袍使者一路走到了尽头的铁门前。
在经过四道识别认证后,大门才缓缓开启。
占据室内大半空间的圆柱形装置内,白雾纷飞间,只能看见一个沾着焦灰的头顶。
头发有一块没一块,头皮裸露的部分则呈现出稚嫩的粉红色,像刚出生的动物的皮肤。
使者目不斜视地缓步行至操作台前,按下了上面唯一的一个红色按钮。
装置两侧的舱门开启,白雾飞出的同时,也响起了身体砸在地面上的“扑通”声。
甘显兵侧躺在地上脸上神情痛苦,但双目紧闭。
而等白雾全部散去后,显露出来的却是一双正在被火舌吞噬的脚。
空气开始弥漫出呛鼻的焦臭味,橙黄的火焰翻涌至小腿中段。皮肤被灼烧出皱痕,其中甚至已经呈现出炭化状,焦黑中不断有粘稠液体渗出。
忽而,装置顶部伸出了五个细长的管子,管口探入火焰中喷出细密的喷雾,火焰这才慢慢消去。
在这段时间里,白袍使者端坐在操作台前,翻开一本硬皮本子,在最新一页的最上面用红笔打了一个叉。
力道穿透纸背,在空白的纸张上留下了一滴红墨。
他合上本子,又从旁边带锁的抽屉里取出一只装着白色药剂的针管。
针头毫不费力地刺入皮肤,白手套下的胳膊微微一颤,使者的表情被白布遮盖,但从他毫不收力地、推针管的动作来看,看不出任何怜惜。
空瓶的针管在手掌里捏成粉碎。
甘显兵面容扭曲地呻/吟着,四肢抽搐着撞到了旁边的装置。烧破外皮的肢体轻轻一撞便血流成河,甘显兵在疼痛中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虚化了使者的身影,甘显兵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在颤抖,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隐于凌乱地黑发中。
“大人,实验...成功了吗?”干涸的嗓子像高目数的砂纸相互摩擦,不成调的语句从颤抖的嘴唇中说出。
使者半俯下身,手搭在了甘显兵的头顶,但其实连发梢都没有碰到。
“当然,你做得非常好。”语调温和地宛如春天的暖风,颤抖的尾音中透着怜惜味道。
甘显兵眼底的痛苦在使者的一词一句中转化为了怀着兴奋的希翼。
“我..我成功了?”甘显兵双目大睁,“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哈,我成,咳咳咳——”
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似乎连内脏都要被咳出来。
而打断咳嗽声的,是一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盒子。
盒子的外壳看不出材质,只有巴掌大小,却勾得甘显兵挪不开眼睛。
使者动作轻缓但坚定地将盒子抵到甘显兵的胸口,他说:
“显兵,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使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一双眼睛睁得连眼角都拉平了,甘显兵愣怔着久久没能回神,五指却以将盒子用力扣住,指尖用力到发白,似乎要嵌入盒子里。
他喃喃地应了一声“是”。
几秒后又激动地再应了一声,甘显兵兴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激烈地差点撞到白袍使者。被烧得满是焦痕的衣物下,皮肤光滑完好。
甘显兵:“我一定不会让您、让村民们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