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钟欲白眼一翻,“骗我吧你就,算了,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要晚一点了。”季动说,“大概下午六点到家。”
“行。”钟欲点点头,“等你回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
“回来吃饭。”钟欲在送他出门时又叮嘱道。
季动愣了一下,转过身,那人在门里笑得坦荡温煦,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一道他无法踏出的屏障。
“好。”
其实季动上午没课,之所以出门这么早,是他和庞颜有约,他昨晚给庞颜发信息说想要案发现场的照片,庞颜答应了,但只有早上有一点时间。
某咖啡店。
再次见面,季动一身黑,上次满脸的纯真无害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寂沉肃,但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些。
庞颜打量了他一会,倒没多惊讶,只了然一笑:“这才与电话里的那个你相符。”
季动微颔首:“抱歉,庞警官。”
庞颜摇摇头:“我明白,你也在考验我,也正因如此,我确认你是真心想帮钟欲的,只要确认这点,你什么性格对我来说不重要。”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你要的东西。”
“谢谢。”季动接过文件袋。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庞颜起身告别,“有什么新的线索,记得告诉我。”
“庞警官。”季动忽然叫住已转过身刚准备抬脚的庞颜,“如果钟欲知道,这十年来你从未放弃过他的案子,会很欣慰的。”
庞颜身形一僵,沉默了片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庞颜走后,季动在咖啡店开了个包间,关上门锁好,才从文件袋里往外掏东西,是案发现场的照片和一些鉴定结果的复印件。
照片一张张翻过去,连作为恐怖小说家的季动,捏着照片的手都微微发颤。
现场真是,触目惊心。
钟欲双目紧闭倒在血泊里,左胸的致命伤口处大量鲜血已经凝固发黑,血淋淋的手搭在已熄灭的手机屏幕上,身后拖着长长的血痕。
不难看出,他从门口忍着剧痛爬到手机旁,已经用完了他此生最后的力气。
他终是没能发出那条信息,一名未来著名建筑师的生命就此被扼杀。
季动脑子里没由来的浮现出那人没心没肺坦荡笑着的模样,耳边响起他或嘚瑟或豪放不羁的欢语,还有只要他靠近,就会萦绕在鼻尖的清爽山泉香。
与手里照片的惨烈画面形成强烈对比。
明明在自己身边上蹿下跳的人是鲜活的,季动却还是从手里的照片中嗅出丝丝压抑暗沉的死亡气息。
一个在死亡里摸爬打滚到麻木的人,他第一次,对“死亡”这个词起了排斥情绪。
照片一角被捏到发皱,他阖眸深深吐了口气,才压下心头如火苗嘭起的戾气。
可是另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压不住,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该与什么样的词挂钩,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发紧,发颤,像被细细的针尖戳了一下。
他五点半就到了家,进门时钟欲又是窝在厨房,边哼着小曲儿边拿着锅铲挥舞。
季动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嗯,活的。
“欲哥。”他在客厅里望着钟欲的背影。
“回来啦?”钟欲转头一笑,“饭马上好。”
“你过来。”
“哈?”
“过来。”
钟欲不明所以地从厨房出来:“怎么啦?”
季动拎着一个大袋子放到茶几上:“到这来。”
钟欲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疑惑望着那大袋子:“什么呀?”
季动默默从里面拎出六杯不同店家的奶茶,略微低着头别扭往他面前一推:“给。”
钟欲:“!!!”
“你太懂哥了!”钟欲作势摸了把泪,迅速戳开一杯,猛吸一大口,“饭没白做,哥再给你加道菜。”他叼着奶茶起身往厨房去。
“等下。”季动又喊住他。
钟欲转身两眼放光:“还有?”
季动拎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像个孩子讨赏般递过去:“这个。”
钟欲看着那最新款手机包装盒怔了怔:“给我的?”
“嗯。”
“突然怎么了你这是?”钟欲迟疑地接过手机盒,“搞得我有点慌。”
季动偏开头:“方便联系。”
“他们也说要给我弄一个,但我跟玄幽界的人联系用法力就行,人间也没有需要联系的人,不过你给的。”钟欲举起手机盒笑着扬了扬,“哥就拿着了。”
“嗯。”季动点头,“电话卡也已经办好了,用的我身份证。”
钟欲笑眯眯揉了揉他脑袋:“周到。”
季动手上还抓着背包,他想拎起来把拉链拉起来,却一不小心勾到了茶几边角,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的文件袋扣得松,包里的东西连同里面的照片霎时全部滑了出来。
一张张血腥的照片冲击着视觉,照片的主人端着奶茶愣在了原地。
季动赶忙蹲下身去捡,却被钟欲一把摁住了手腕。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