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你没看清他的脸,说明你后来回头看了,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你还没完全昏迷,是么?”
钟欲点头:“我瘫坐下后,他就把帕子拿掉了,似乎也没准备让我彻底昏迷。”
“嗯。”季动搂着钟欲低头,双眸隐没在额发的阴影里,“看着爱而不得的人,在自己怀里流着鲜红的血虚弱喘息,绝望无助地挣扎着慢慢死去,如此凄美的场景。”他的语气慢悠悠,暗沉沉,“会有一种,极度变态的兴奋感吧。”
钟欲整个人一僵,身后的人通体冰凉,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他刚要转头却又被摁了回去。
“你吸入了乙/醚,应该浑身无力,软绵绵地靠着我才对。”季动把他的头摁靠在自己肩头,微微仰起,“像这样,演示要认真啊,欲哥。”
钟欲想努力看清季动的表情,但这角度只能看见他勾着意味不明弧度的嘴角。
“继续。”季动说,“他这样抱了你多久下刀的?”
“大概,五分钟……”钟欲心头无端崩起紧弦,季动现在的模样,为什么……真的和凶手的给他的感觉相似?
“怎么了?”季动垂眸瞥着略微发愣的人,“是不是觉得我和凶手很像?”
钟欲一惊,他想起身去拨开他的头发仔细看看,却被死死摁住。
“不要看,欲哥。”季动一把捂住他的眼睛,“我们继续,后来呢?”
作为神的钟欲,很容易就能挣脱开,而此刻身后人的威压竟重得离谱,让自己无法冲破心理的强压去施法。
“后来……”钟欲呼吸有点不稳,“他就像这样,捂住了我的眼睛。”
“呵。”季动冷笑,“是么。”
“接着,他掏出一把匕首。”钟欲眼睛被蒙住,只剩一片暗黑,地面的寒凉钻入他体内,仿若真的回到了案发时,他呼吸急促起来,“对准我心脏的位置,缓缓插入。”
“缓缓插入么?”季动掏出一支笔抵着钟欲心口。
钟欲浑身轻颤抖了下,那时的疼痛仿佛就聚集在胸口,他不断咽着口水让自己冷静。
“很难受吧?这种慢慢深入的折磨。”季动握着笔在他胸口旋转,“你会因为疼痛而挣扎,但已近半昏迷的你力气绵软,你挣扎的可怜样在他眼里就像咖啡/因,让他沉迷上瘾亢奋,甚至恨不得录下来反复回味。”
衣角被钟欲揉在手里,手心的汗已经浸湿了布料。
过去十年来,除了在梦里,他从未陷入案发时的泥沼,清醒的时候,他总能很冷静地面对自己被杀这件事。
这是第一次,他清醒着沉溺进去。也从未再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那日种种,意识开始混沌,回忆和现实来回闪烁,渐渐重叠。
钟欲觉得胸口越来疼,窒息感压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但奈何必须赶紧完事,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季动贴近他的耳畔,“他说了他的宣言。”
“别怕,钟欲。”低沉暗哑的声音冲入钟欲脑海,他狠狠颤栗了一下,“忘了这沧海一粟吧……”
场景交叠越来越凶猛,如数台照相机同时爆闪闪光灯,他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回忆,呼吸愈发急促。
“我要你,永世不朽。”
“呃!!”
笔盖头用力戳进钟欲胸口的瞬间,他惊吼着想起身推开季动,却被死死箍住。
“你惊惧痛苦的叫声使他的振奋达到了极点。”季动牢牢圈着他,感受怀里人的颤栗,“他把你紧紧摁在怀里,像要把你摁进自己的身体,他舍不得放手,因为,此刻的你,就像他亲手打造出来的艺术品,但是,还差最后一笔。”
“呃啊——”
紧抵胸口的笔盖头压力释放的瞬间,钟欲看见了那把细长的匕首带着喷涌的鲜血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身后的力道倏然而松,钟欲瞬间懈力,一下栽跌下去,他机械般费力转头,看见一双黑腿夺门而出。
他躺在冰凉的地上绝望地盯着紧闭的大门,接下来,应该是极度的冰冷和无尽的黑暗。
门突然被打开,那双黑腿匆匆跑进来,一把将他扶起。
“欲哥。”季动晃了晃呆坐在地,满脸泪痕的人,“你怎么样?”
钟欲久久回不了神,目光呆滞,大口大口地喘息,对季动的唤声毫无反应。
“没事了。”季动摁着他后脑一把将他的脸摁进自己怀里,“回来,欲哥。”
“放心。”季动轻轻给他顺着背,“我一定会找到他。”
一分钟后,钟欲重重舒了口气,才缓过来不少。季动扶他起来到沙发坐下,递了湿纸巾给他擦脸,又倒了杯热水给他,自己也抽了湿纸巾擦起手上刚刚在钟欲脸上沾染的泪痕。
钟欲盯着他擦手的动作,适才的一幕幕在脑子翻涌。
一根一根手指擦拭,漫不经心却又仔细的样子,就像,杀人犯杀人后,冷静擦手上的血。
“怎么了?”季动注意到了钟欲定睛看自己手的目光,“觉得我很可怕?把杀人犯演绎得如此形象,变态扭曲的心里揣测得如此灵动,就像……”他轻笑一声,“杀人的是我。”
钟欲目光移动到他脸上。
“正常。”季动随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不以为意道,“反正他们……”
“你的父母很爱你吧?”钟欲忽然道,“我是说,亲生的。”
季动惊愣,目光微抬,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