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跃尘捂嘴咳嗽不止,呼吸还是乱的,接着,一阵剧痛接踵而至,自太阳穴向颅内蔓延,仿佛有人正把一枚冰冷的钢钉敲进脑壳里。
然而从始至终,易垒都没有再看他一眼,他面不改色地做完这一切,拿着杯子,潇洒起身。
“你别走!”
柯跃尘拉住易垒的衣角,发现这人身上穿着的,依旧那件灰色的旧T恤,血迹被浣洗干净,好像从未存在过。
“你不是说喜欢看我喝酒吗?”
易垒任由他抓着,身体却扭过去看向门外:“那是以前。”
“多久以前?”
“你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柯跃尘深吸一口气,用力攥紧手里的布料,“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这几年过的不好,我就......”
“早点告诉你?”易垒陡然转过头,目光向下直刺向柯跃尘的脸,“早点告诉你,好满足你的探究欲,好让你可怜我纠缠我是吗?”
“我......”
“你也没法否认对吧。”
声音倏地冷了,他复又转过脸去。
“你不用道歉,我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你喜欢的那些东西,我也很多年不碰了,你对我的兴趣大可以减一减了。”
“易垒!”
柯跃尘拼尽全力喊出这两个字,可是大脑过于混沌,疼痛到无法思考。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很狼狈,衣服湿了,脸也是湿的,有汗水,有口水,还有刚刚被茶水呛出来的冰凉凉的眼泪。
但眼下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他强撑着地面跪坐起来,挣扎着抱上去,就这样揽住易垒的腰。
那人并不急于挣脱他,只是淡淡地说:“放手。”
“不放!”柯跃尘埋首在他腰侧,双手拽紧他的T恤,像是赌咒立誓一般,“我不会放的!”
“你会的。”
易垒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仿若喃喃自语。
“你已经放手五年了。”
柯跃尘抱着易垒,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躺在卧室床上,窗外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
手臂很酸,受伤脱力了一般,紧握的双手里却攥着个东西,手机灯光打上去,是易垒那件旧到发白的灰T恤。
下了床才发现膝盖也是痛的,眼角发酸,好在头已经没那么痛了。
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柯跃尘这才拿着钥匙,蹑手蹑脚地走去门口。
扭动钥匙,门锁不可避免地发出声响,呼吸也随着手上的动作变得又轻又缓。
最后一道锁芯弹开,“啪嗒”一声,柯跃尘吐出一口气,这点动静应该没有吵醒易垒。
转动门把手,身体就在这时被人按住,客厅灯光大亮,接着响起一连串紧凑的锁门声。
“诶,你别锁门!”柯跃尘忙道,“我要出去。”
易垒不看他,把钥匙拔下来收进手里:“你喝了酒,哪都不许去。”
“没事我打车过去,既然答应了,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答应谁?”
“陈家恒。”柯跃尘打开叫车软件,发现这个点附近就没几辆车,不禁皱起眉头,“妈的,喝酒误事。算了,我去路边上碰碰运气。”
他收了手机,抬头才发现易垒回了客厅,几步追过去,却看到那人站在沙发前,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你放心。”柯跃尘安慰道,“我就去看一眼,确认他没事就回来。”
“如果他有事呢?”易垒问。
“啊?”
“如果他永远都好不了呢?你是不是打算在他身边待一辈子?”
“怎、怎么会?”
“你是不是忘了?”易垒猛地回身,目光直逼他的眼睛,“你以前也是这样对我的,我一招手,你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我一个电话,你穿过大半个城市也要来见我。”
是,以前的确是这样,他就像他身边一道不知疲倦的影子,不管白天黑夜地追着他跑,围着他转。
“可是......”柯跃尘茫然地问,“这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易垒深吸一口气,绝望地闭上眼。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我们在一起,只因你对我有好奇心、探索欲,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无根的花草,被风一吹,就会轻易加之于他人。
而那些生长于躯体上的尖刺与獠牙,到底是用来吸引你目光的道具和伪装,还是我原本的面目与模样,也早已无法分辨得清。
我爱你,是一道逻辑严密的推理题,具备充分必要的条件,可是你爱我,却是一道需要反复推演的证明题。
我越是努力地去证明,越是一次次被打回原形。
你可曾真正爱过我?
“柯跃尘。”
易垒睁开眼睛朝柯跃尘走去,目光深沉,步伐紧逼。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