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零五分,空中飘着斜丝细雨。
荣嚖举着一把透明雨伞准时出现在街口,伫立在景观树旁等面包车。
雨连夜地下,路面积了很深的水,车辆驰过时,高速旋转的轮子破开水面,弄得泥水四溅。
她及时退后几步,抬眼瞟了眼铁青色的天。心想,今天大概率又不会放晴。
远处的街角出现一辆面包车,橘黄色灯柱直直地投过来,刺的人睁不开眼。
车身尚未停稳,滑门就被好心的同伴打开。荣嚖收起伞跨入狭小的车厢,重重地关紧车门。充斥着闷热睡意的空气在瞬间扑面而来。
昨晚又熬到深夜才睡,睡眠时间勉强达到五个小时,有时候会更晚,不是挑灯夜战的缘故——在夜晚她无心学习——而是压根无法早睡。就算强行闭眼躺在床上,也要翻腾一个钟头才能入眠。
她看着共车的同校生打盹的样子,低头睡的像水鸟,仰头睡的像海狸,她知道他们也很累,哪有高三生不累的。
但是自己的累可能跟他们不大一样,那是一种足以使内驱力殒殁的劳累,带着自我摧残的倾向。
车上滚动播放着带有年代感的音乐。《西海情歌》后面紧跟着《可可托海的牧羊人》,都是伤感的老情歌,荣嚖听了愈加烦闷。
于是她塞上了蓝牙耳机,用节奏强烈的流行乐暂时麻痹易伤怀的自己。
她把从画室养成的习惯带到了学校,只要老师不再讲题,她就会沉溺在音乐中,凭借它隔绝周围的一切杂声。耳机和音乐早成了她的生活必需品。
上半天梦游般的滑过,让人意志加倍昏沉的中午来临。
下课铃敲响后的十分钟内,涌向食堂的学生大军就会抵达目的地,教学楼由喧嚷回归清静。
孟荑岚望了一眼挂钟,合上活页本,起身朝趴在桌头的荣嚖走去。
她留意到荣嚖桌角上留着两张塑料糖纸,里面的甜味硬糖已经入了荣嚖的口。那是孟荑岚上午偷偷放在这里的。
她叩了叩桌面,提议道:“一起去吃饭吧。”
荣嚖应了一声,任由孟荑岚牵着自己的手离开教室、走下楼梯,再朝食堂方向慢慢走去。
广播里的纯音乐泣血似的奏鸣,忧愁沉郁的二胡声与干净清澈的钢琴声交织在一起,如怨如慕,听者无不感伤。
“矶村由纪子的《风居住的街道》。”荣嚖说。
“嗯,听出来了。”
“每次听到这个曲子都想哭,偏偏在这种时候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