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死刑,你说,保不齐也是死刑,你犯的罪太多了,但如果你能交代你所知道的全部,我会尽量向上申请判你一个死缓,只是尽量,不能完全保证,到那时候你还有两年时间用来思考怎么赎罪,两年后,要么生,要么死,全凭你自己掌握,那就要看看你想如何面对那些痛苦,是带着悔意,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在你一念之间。”
熊隐说完后跳下桌,走到代军面前,双手撑在审讯椅上低头看他:“我现在给你机会选择,是立刻去地狱接受审判,还是先洗涤自己的罪恶再去,三秒时间回答。”
“三。”
“二……”
“我说!”代军吼道。
“我都说!”
“恭喜你,得到了自我救赎的机会。”熊隐说完后把另一份食物放到代军面前。
“吃吧,吃完后带你回雾城。”
代军低头把东西塞进嘴里,被手铐限制的动作显得格外狼狈,这是他多年来吃得最踏实的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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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楠翊将许杰送到望山观澜,一星期前她就已经着人布置好家里的一切。
这顿饭吃得极其压抑,三人甚至都没怎么动筷,萧楠翊打包好干净的菜放在后备箱,准备下午带去局里加班的时候吃。
三人进了屋,萧楠翊从鞋柜里拿出为许杰早已准备好的拖鞋,弯腰放在许杰的鞋边:“许叔叔,家里的东西颜颜都为你准备好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托人给你带上来。”
许杰双手摆动:“不用麻烦,楠翊小姐,我用行李里面的东西就好了,不要破费。”
陆颜直接挽起她的手:“局里不是还有事吗,你先去忙吧。”
萧楠翊还是不放心“再陪你们一会儿,我不急……”
陆颜接过她手上的行李,小声说道:“去吧,我可以的。”
“晚上我不知道能不能早点回家,你有事就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萧楠翊看了看许杰,眼神又滑向陆颜。
“好,注意安全。”陆颜轻拍萧楠翊的脸,见人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后才合上门。
陆颜的东西大多数都搬去了御江苑,屋内看起来有些空荡,但对于现在的许杰来说,已是非常好的住处,角落的香薰散发温暖气息,萧楠翊特地让人买了些绿植放在屋内增添生气,桌上的茶具崭新,柜台摆放着各种名贵茶叶,只听陆颜说许杰曾经也喜欢喝茶,萧楠翊直接把从萧宅带回家里的茶叶都拿了去,顺带又添了几箱补品,茶几上的果盘里都是早晨刚买的新鲜水果。
陆颜走到客厅,把许杰的行李放到一边:“你先在这里住下吧,床单被套和生活用品都是看着买的,缺什么就告诉我,给你买了新手机,我和楠翊的号码都在里面。”
许杰只是沉默,走到沙发处坐下,萧楠翊走后,冷清的气氛愈发强烈。
话题找不到切入点,呼之欲出的问题毫无条序被挤扁,胡乱从喉咙塞进肚子一团糟,何其无辜的父女仅靠着一层血缘关系维持现状,无辜得悲凉,却没人有错。
房间太过安静,陆颜有些受不了,起身走去厨房泡起了茶,制造响动。她现在只想逃,跑去哪里都好,只是不要见到许杰。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存在负责。
疏离,是她无法面对,需要自我保护以确保自身存在,采取的行动是为自我捍卫所建立的隔离屏障。
待陆颜将茶放至桌上,许杰终于忍不住问:“雪琴是为什么要想不开……”
陆颜轻皱眉头,在许杰的对面坐下。
“病痛,思想,孤独,悔恨,都有吧,每分每秒都在折磨她。”陆颜忍住眼泪,忍不住心痛。
她闭上眼睛,好后悔,不该让萧楠翊走掉的,她想让萧楠翊带她回家,只想蒙住脑袋好好睡一觉,今天出门前不该吃药,这样或许还能歇斯底里对着许杰全盘托出这些残忍真相。
就像当年对着陆雪琴那样,一字一句,带着刺,嵌着刀,亲手朝陆雪琴心口上捅去。
她罪孽深重,她不该被原谅。
那天她痛斥陆雪琴当年轻易听信穆正的一面之词,从十岁开始就没能再见到许杰的遗憾,直到后来被人生生折断羽翅。
期限是不能被自我宽慰,永远赎罪。
陆颜将每个人的罪行摆出来狠狠批判,穆正的贪婪,许杰的懦弱,陆雪琴的愚蠢,包括自己,仅仅只是想要获得快乐的私心。
眼睁睁看着端庄稳重的陆雪琴控制不住身体跌跌撞撞像疯了一样捂住脑袋痛哭,陆颜没有拥抱,没有安慰,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仿佛是在看精神失常的陌生人疯癫的荒诞故事。
陆颜认为陆雪琴的盘问用错了对象,不该对自己问得这么详细,要是当年她对穆正打破砂锅问到底,兴许她们母女俩就不会被这种人渣连累。
也有可能是被吓坏了的缘故,陆颜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雪琴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陆雪琴醒来后有几天不曾说话,陆颜也配合她变得沉默,两人回到家,那天的一切像是从未发生,日子照样得过下去。陆颜原本以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