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雾,对面驶来的黑色轿车,打开了远光灯。
呼啸驶过,强光直冲他眼睛,那一瞬,沈思服觉得,这辆车马上就要越过车行道分界线,将他撞上天,或者甩进旁边的泥潭。
可是都没有。
黑色轿车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边离去。
留下脏水溅在沈思服脸上、衣服上。
脏死了。
沈思服腾出一只手想将脸上的水抹干净,糊在眼睫实在影响视线。
哪想刚松开左手,右手一撇,前车轮压上路边的白线。
连人带车结结实实摔在了路边。
真疼啊。
他忍不住想,沈致合摔断腿也是这般疼吗?
他捂着右臂蜷缩在路边,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雨飘湿,耷拉在眉前。
太疼了,疼得他没有力气呼救了。
要是今天死在这里,沈思服大概也会觉得可以。
“患者姓名?”沈思服在担架上迷糊醒来。
“沈……”他张嘴竭力发出一些声响,想告诉一臂远外的护士,只可惜,他声音太小了,护士的询问对象也不是他,是对面站着的阿婆。
阿婆脸色罕见无措了瞬,她哪知道姓名呢,都是“阿孝”“阿孝”地叫。
答不上来,阿婆将手里的钱攥得更紧了。
就在护士准备放弃时,沈思服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沈思服。”
怕护士不相信,还将作业本递给她。
阿婆回头才发现,书包拉链已经坏了,大敞着。
不远处另一个护士招呼着去拍X光,沈思服躺在担架上被推走。
再多的事他便不知晓了。
后来听阿婆说,她带的钱不够,给陈兆才打过电话,他隔得远,还在往回赶。
检查费、住院费都是那小伙儿垫付的,还帮着她跑上跑下。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沈思服想去道谢,他却再没出现过,沈思服出院一个多月后,在路上遇见他,才知道那是冯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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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荔正捏着沈思服的手,顿时停住了,生怕再给他捏出个好歹来。
沈思服不在意,“恢复得好,没事了。”
她依旧轻轻将手放下,不再碰他。
冰冷的触感离开,沈思服下意识想伸出手指去勾回。
意识到自己行为过于荒谬,他抿抿唇,默默收回手,垂下眼睫遮住眼里的茫然。
薛荔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对于当时的事,她也没再多问。
沈思服从没提起过往那些事,他藏着好多故事。
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河其,初次见面时他父母还在的;为什么会被陈兆才收养……
薛荔没问过,她自己也浑身是秘密。
沈思服一点都不好奇。
如果对于沈思服来说,帮助是互相的,那她呢,她什么都没做。
是什么能让年幼的沈思服决定担负起她的生活呢?
薛荔想不明白。
“对阿婆好是因为她给你做了一个多月早餐,照顾你。冯辽帮过你,所以你也帮他。那我呢?”
女孩的声音慢慢在沈思服耳边响起,薛荔说话速度不疾不徐,沈思服总是觉得,她的声音太过悲伤,每说句话秋天便落了片树叶。
“我没给你做过早餐,也没替你付过医疗费,甚至还经常给你添麻烦。”
“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沈思服从没见过她今天这样,固执想要个答案。
薛荔眼睛紧盯着沈思服,手指却在桌下偷偷缠上了他的手指。
他低头,看着再次席卷来的手指,不安分地在指尖作乱。
继而开口,眉眼间不见往日的懒散,而是多了些认真,“起初,我确实是想,你过来或许会过得好一些。”
“现在呢,我现在能自己赚钱,学费有,房租也有。”
薛荔连连追问。
“现在?”沈思服落寞垂下眼,想起早上的拥抱,心跳又无端快了几分。
现在,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沈思服只能胡诌,“我是你哥,这都是应该的。”
说罢,他暗自叹气,他自己都不能信服这个理由,可除了这个,他还能说出什么呢?
心里杂乱得很,却又理不清头绪,只能搓搓手指,而后又自顾自将薛荔吃完的碗拿去厨房洗了。
少年的背影越发挺拔了,他总爱穿着卫衣抄着兜,耷拉着眼皮神色寡淡,一八五往上走的身高,再加上那副好皮囊,令他在哪里都格外显眼。
薛荔总是难以将他与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瘦小的男孩联系起来。
这是她哥,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去他的哥哥,男朋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