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聿其实心里清楚,每次对上嘉澍,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两个人唇枪舌剑,把气氛搞得一团糟,最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还是林如绛。
事后反思,她没必要这么做的。
只要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让林如绛伤心,不让嘉澍有机会挑刺,就能在三个月后和林如绛顺利完婚。
原本的世界里,她没有出席林绛的婚礼,暗红色绣金边的请柬一到手,就被撕碎了丢在垃圾桶里。
现在她打算在这个世界里圆梦,和挚爱的姑娘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典雅庄严的礼堂里,她的omega会穿着白纱长裙款款而来,她要和她缔结永恒不变的誓言,在宾客的见证和掌声下,相守一生。
与之相比,嘉澍是不要紧的,即使她是新娘最好的朋友。
就像没有薛白聿,林绛的婚礼依旧圆满结束了一样。
这样想着,她抓起手机打算拉黑嘉澍的号码,眼不见心不烦。
手指按下去的那一刹那,通话界面突兀地弹了出来,红色的“加入黑名单”变成了绿色的“接通电话”。
薛白聿反应不及,电话接通了,带着怒意的声音从狭窄的扬声口挤出来。
“陆定安,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什……”薛白聿根本没法打断她。
“她的腺体怎么会伤成这样?”嘉澍咬牙切齿地质问,“她才去你那边一天就受伤了,你以后还打算怎么对她?”
薛白聿愣了一愣,刚想反驳,又不得不承认嘉澍说的大多是事实,只好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
“我带她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腺体有些发炎,很快就可以好转。”
“医院……”嘉澍沉默了几秒,冷笑出声,“昨天她没来上课,原来是你害她进了医院啊。”
“因为你,她甚至都开始骗我了。”
听出嘉澍语气中的酸楚,薛白聿心里居然生出点得意,好在小心地藏住了。
“我本来想等她自己意识到alpha不可信,主动和你分开,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见不得她吃亏,更见不得她被人欺负,尤其是被你们这些自大的alpha。”
嘉澍突然开始剖析自己,薛白聿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却意外有些感同身受,攥紧了手机,犹豫半晌还是没挂电话。
“你替她家还了多少债,我会想办法凑出两倍还给你,请你解除和她的婚约。”嘉澍郑重地说。
嘉澍用了“请”。
如果是当面谈的话,她大概已经深深鞠下一躬了。
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么客气的措辞,薛白聿心里却警铃大作。
在原剧情中,嘉澍和陆定安定下了口头协议,如果能在三个月内凑齐一百万,就可以把林如绛赎回去。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薛白聿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反复告诫自己心平气和,没必要和嘉澍再起冲突。
虽然从来没成功过,但她想和嘉澍好好谈一谈。
隔着电话,看不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么嘉澍只是一个暗恋无疾而终、不得不向情敌低头的可怜人。
“你说的这些话,阿绛知情吗?她亲口和我说,不介意被我标记。”薛白聿说。
“不要自以为是地替她做决定,把你的意志强加在她的身上。她不会因此感动的,只会愧疚,愧疚把你也拉下水。”
“我不是在替她做决定。这只是我个人的决定,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嘉澍反驳道,“我不是想做她的恩人,我只是希望她自由、快乐。”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真的喜欢她?和你一样,我也不愿意放手。”
“你的喜欢只会伤害到她!”嘉澍高声说。
“所以就该像你一样把喜欢藏起来吗?”薛白聿反问。
“我不能……”嘉澍昂扬的情绪突然止住,变得冷漠,“所以谈判破裂了,是吗?”
“是的,”薛白聿答,“但我承认有些话你说得没错,我会改。我会竭尽所能对她好的,放心把她交给我吧。”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嘉澍说完便挂了电话。
耳畔只剩下嘟嘟的忙音,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薛白聿坐在沙发上往后仰,世界在她眼里颠倒过来。
其实她并不是讨厌嘉澍,只是讨厌自己,所以百般刁难和自己那么相像的嘉澍,好像这样就可以抹杀过去懦弱无能的自己。
这或许对嘉澍不公平,她拥有全知视角,尝过失败后的绝望,还有幸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她就是这么自私、这么狡猾,想牺牲掉别人的幸福来成全自己。
标记也好,养猫也好,她已经拴住了林如绛。
她感到由衷地高兴。
某只今天新到家的小功臣瑟瑟缩缩地窝在角落,舔舐着凌乱的毛发,好不可怜。
薛白聿看着它就联想到林如绛委屈巴巴的模样,不自觉勾起唇角,满心柔情地向它伸出手去。
毒了一天的太阳终于被飘来的乌云掩盖,天空暗下来,世界变成乌青色。
估摸着快要下雨,林如绛摸了摸后颈上的抑制贴,向嘉澍告别。
她裙子的口袋鼓起来,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嘉澍塞给她的抑制贴和抑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