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去见宫野志保之时,黑泽月才知道,琴酒会出现在阿美莉卡,有一部分原因是来处理她的事。
这一年宫野志保十三岁。琴酒虽然名义上是她的监护人,但他整天不见人影,大半时间都在出外勤,实际盯着志保、兼职保镖和司机的都是些普通成员。前不久组织另外给她派了一个保护人,这人使了点小聪明,用最轻松的方法做最严密的监管——给志保住的屋子除了卫生间全部安上了监控摄像。
宫野志保对此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和抗拒,她的新保护人对她的意见置之不理,她砸毁了多少次监控,他就跟没事人一样重新装回去多少次。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宫野志保迫不得已投诉到了琴酒那里,申请住校,或者给她换一个保护人。
琴酒过去倒不是去满足她的要求的,他是去敲打宫野志保的——她总是有这样那样、一个又一个不满的理由,麻烦的小鬼,他看她根本就是对组织心怀不满。
他出手的效果非常明显。被琴酒敲打过后,宫野志保沉寂了下来,没有再表示过一句抗议,无论如何反感侵入到她私人领域的监视,她也默默接受了下来。不是她多惧怕琴酒,而是,姐姐宫野明美在他们手里,一旦他们采取强硬态度,她别无办法。
不过事情很快迎来了转机。
黑泽月得知这件事还有点惊讶——组织对待研究员的态度是真的差啊,明明行动组和情报组的待遇都还可以,不乏过得相当滋润的代号成员,怎么到宫野志保这里这么凄惨,连个监控器都拿不下来。
这种钢铁般强硬又冰冷的态度,难怪雪莉后来会叛变。
去见宫野志保的路上,伏特加在前面开车,琴酒坐在副驾驶座,披在身后的金色长发有几缕被黑泽月无意中按在手下,她将手搭在座椅靠背,半个身子探向前,笑意盈盈、语气柔和地对琴酒道:
“想要让女孩子听话一点不能用这种办法。不介意让我向她卖个好吧?我能让组织更高效地掌控她。”
和女孩子相处,还得用女孩子的方法,有组织这种冰冷无情的环境做衬托,她想要获得宫野志保的信任和好感,绝不是难事。
她转过那个念头,琴酒意味不明地斜乜她一眼,
明明是温雅淑女的外表和神情,那股玩弄人心的劲儿,视人为机器与工具的泰然态度,让她看起来更像是披着人皮、隐藏了头上双角的恶魔。
他倒是对她能达到的效果颇感好奇,没什么波动地应了声:“随你。”
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火锅店,黑泽月强烈要求选的这个地方,她心心念念了许久要看琴酒吃火锅,终于找到机会把他拉了过来。琴酒想起来自己以前答应过她,虽然没打算履约,但临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理由拒绝,最后还是出现在了火锅店里。
他一身冷漠地坐在那儿,黑色大衣和礼帽与火锅店热气腾腾的氛围格格不入,双手揣在兜里倚着对他来说略显迷你的靠背椅,和圆形桌子隔开一段距离以安放他那双长腿,肢体放松,不动声色留意四周的眼神却保持着相当的警惕。
宫野志保对于他们选的这个地点也很意外,她从来没有把这种亲民而接地气的地方和琴酒伏特加这些人联系在一起。若非这一天在现实里降临,她做梦都想象不出那个画面。一群组织成员在火锅店会面,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
走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穿立领衬衣和黑青渐变色针织外套的年轻男性。
黑泽月朝火锅店门口望去。在两人进门的刹那,脑海中的系统“叮咚”响了一声,“检测到宿主附近出现金手指?”
系统看起来也不太确定的样子,语气迟疑,“呃,你的金手指好像是一个人?”
黑泽月:“……?”
金手指是别的人?她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她视线滑向了雪莉身边的青年男性。
他的长相相当美丽,两绺蜷曲碎发垂在耳侧,深栗色的及肩中长卷发蓬松柔软,精致的下颌线和雕塑般的鼻梁像是希腊海岸边随水波漂流的海妖。
如果不是黑泽月看见了他的喉结,她会以为那是个女人。知道他是男性后,又立马会生出一种这个青年gay里gay气的感觉。含蓄一点说,他的举止文雅过头了,直白一点说,他的举止十分女性化。
黑泽月已经十分积极地点过餐了,食材流水一般摆上桌,锅里的水还没有烧开。两人落座,琴酒毫无情绪地喊出他们的名字,算是给黑泽月介绍。
“你想见的宫野志保。另一个是月见刃。”
宫野志保起初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反应淡得几乎没有。黑泽月将自己特意准备的见面礼送给她,是一条银手链。
“我和你姐姐关系还不错,知道你们是姐妹后就想来看看你。见面礼也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好,想起来之前给明美送过一条手链,就送你一条一样的好了。”
志保已经很久没见过明美了,从黑泽月口中听到明美的名字让她的表情起了一丝变化。她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那个礼物,“谢谢,请问你的名字是?”
“黑泽月,和你一样,琴酒也是我的监护人。”黑泽月回道。
她没告诉志保,她比她这个小可怜自由得多了。
琴酒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眼神漫不经心地扫向周围的食客。宫野志保瞥了眼琴酒,明显感觉到古怪。黑泽月想认识她是一回事,琴酒居然会愿意跟她一起来火锅店这种地方,说明他们相处得还不错。
火锅里的水烧开了,月见刃第一个动作,首先将豆芽下锅,用筷子浸入汤锅里压了压,随后将耐煮的骨头肉、鸭血倒进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