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伊斯顿办公室的时候,黑泽月对现场的推断其实和安室透的推断是一样的。那封“卧底信”只让她疑虑了一瞬,很快就怀疑起它的真实性。
她询问过安室透那边有没有情况,安室透的回答是一切正常。她当时还觉得很奇怪。监控室理论上来说是首先要解决的地方,要么占据、要么摧毁,这也是她和安室透的计划。而伪成员似乎没有安排有人守在监控室,但黑泽月在会议室门外时看到过,他们当中有人一直在发短信和什么人联络,他们的指挥者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就像后面四个人复盘的时候,赤井秀一说过的一切不对劲的细节,她同样注意到了。去见琴酒的路上,她对那三瓶威士忌的叙述说辞,全部经过艺术加工。她假装自己没有猜到真相,故意质问安室透是不是算计她。
事实上,离开伊斯顿的办公室前,黑泽月在脑海中过电似的汇聚起一切信息,已然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他们的指挥者可能就在监控室,和她对话的人,未必是真正的“安室透”。
她当即行动起来,将手伸进衣兜里,远程引爆了配电室的炸.弹。她在配电室和监控室两处放了遥控炸.弹,以防计划出现意外变故。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出现在门外的两个伪成员只佐证了她的猜测,没有让她有丝毫意外,他们想打晕她,却被有所防备的她抢先一步解决。
她迅速朝西边监控室而去——指挥那些伪成员的人,就在那里。原本炸毁配电室就是为了防止被监控室里的人看到动向,但他还是从一片片黑下来的监控中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可能有人要来逮他。黑泽月只看到一道黑影从监控室逃窜而出,冲向了楼道。
她没有看清他的正脸,紧追在他身后,一枪击中了他肩膀,他狼狈地滚下楼梯,捂住伤口直奔二楼而去。
大部分伪成员都在二楼,黑泽月不欲直面那些人,率先跑上四楼去看库房情况,却见两个伪成员压着两个负责人从四楼下来,看上去像是已经取完资料和样本。她心生疑惑,解决掉伪成员后,用那封“卧底信”暂时哄骗住两个负责人,让他们相信她是来解救他们的,随后开始搜查那两名伪成员。
在资料和样本之外,她搜出了那个密封罐。只有伊斯顿的眼睛,代替他出现在核心库房的虹膜识别机器前,这么变态的方法,就是黑泽月也想不出来。
渡边哲也彻底躺平了,“啧,我又没有收集人体器官的癖好。原本以为这样一来,伊斯顿始终没有出现,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知道我打开了库房。”
他身长腿长,郁郁地靠着墙壁,瞥了一眼那个密封罐,随意打量起他所在的地方。木材搭配石材营造出坚实厚重的背景,像是一个别墅地下室,他就被绑在带铁门的一个小型储藏室。
没能看见黑泽月的长相,他相当不甘心,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小痣点在他毫无波澜的狐狸眼下,恢复平淡的表情后如浓墨斜挑的长眉将那股媚气驱散得一点不剩,只留下一点无所谓的矜冷。他懒散地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事情经过你应该猜得差不多了,至于动机,我加入那个研究所本来就是应另一个医药集团的邀请,去打探他们研究进展的。”
成果出来后,他接到指令窃取资料样本,并摧毁研究所。没办法,他们给得太多了。他天性喜欢寻求刺激,一点也不抗拒这些事,愉快地和他们达成了交易。雇佣兵是那个集团出资请的,听从他的调配,但渡边哲也没让佣兵们知道他的长相。
他事先完成当天的布局,让佣兵们一步步按指令取得资料和样本,同时把研究所内的所有人控制在二楼南会议室,不要杀死任何人,只用胶带捆住,再按照一早的计划,把他藏起来的巨量炸.药放到会议室以及研究所的各个角落,然后他们就可以自行离开去交差了。
渡边哲也原本打算假装成普通研究员撞在佣兵手里,被他们丢到会议室,在倒计时结束前来一场紧张刺激的爆炸逃生,成为唯一一个幸存的无辜研究员。
中间出了黑泽月这个意外,他被她紧追不舍,主动跑去了佣兵那边,不出意外,黑泽月没有继续追来,然后他被佣兵抓起来了。
后来又出了一点意外。有一名女研究员告诉所有人会议室被堆放了巨量炸.弹,教他们将捆在身后的手从脚底转到身前,咬开胶带再自行挣脱束缚。倒计时所剩无几,先挣脱的帮助动作慢的,最后所有人一起从研究所逃脱出来了。
渡边哲也混在人群中,对自己全线崩坏的计划感到遗憾至极。明明占尽先机,但成果、成就、满足感,什么也没捞到,只捞到了肩膀上的一记枪伤。
他的身份和直接暴露给对方没什么区别,而对手的名字和长相俱不详,他只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只有一点疑问。”黑泽月说道。
她去调查过,渡边哲也和伊斯顿并没有什么交集,更不要说矛盾了,为什么非要在取走资料样本前杀死他,大费周章地制作出标本来应付虹膜识别?那封卧底信更是出现得奇怪,为安室透布下的机关陷阱,和故意藏起来的负责人之一,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有人预料到了他们的行动,有针对性地误导和阻挠他们。
而且,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原本以为这样一来,伊斯顿始终没有出现,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知道我打开了库房”——听起来像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打开库房,才想出来那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