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哥儿瞧着沈言勤晕晕沉沉的歪靠在船舱的床上,已不再似之前那般几乎将五脏六腑都恨不能一气吐出来,只半晌哼唧一声,有气无力的向他的奴仆宣泄着他晕船晕的极为难受,其他,倒是半个字也无。
又待了一盏茶的功夫,顺哥儿只觉着满屋子都裹了层酸臭的污秽味儿,瞧沈言勤那儿也用不到自个儿,也就朝着沈言勤拱了拱手,又说了一句客套话,便出了沈言勤的屋子。
而顺哥儿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夹板吹风,而是先去了与沈言勤相邻的另一间九娘所在的屋子,但,等不及顺哥儿的小厮阿戎敲门,顺哥儿已然自半敞着的房门将空无一人的屋里景象一览无余。
只粗粗一眼之下,顺哥儿便立时转了脚脖子,朝着船舱外的夹板而去。
毕竟,于顺哥儿看来,九娘到底只一个三岁大点的孩子,现如今她的兄长沈言勤又晕船晕的自身都顾忌不过来,此番来江浦他们二人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小厮服侍,九娘虽有两个奴婢随侍,年岁却尚小。
眼下,能够照看九娘一二的,也有他这位万家表兄了。
顺哥儿一路脚步匆匆,不多会儿便出了船舱的大门来到了前头的夹板上,兴许是因着夏日日光委实强的很,而将将打昏暗的船舱出来的顺哥儿以及他身后的小厮,都不由得双双拿手挡在了眼睛上方的额角,以图挡些子日光。
稍稍定了定神,待适应外头无遮无拦的日光时,顺哥儿便立时拿眼朝着夹板扫了一圈,自然也就发现了背对着自己,向来时一般无二,站在栏杆前的九娘。
就这么扫过去的一眼,倒是让顺哥儿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背对着自己的小小一个人身上,似有些晃神。
明明那样小,那样娇弱的身子骨儿,便是现如今还未及栏杆高的身量,怎般瞧怎般稚嫩,幼小,跟个奶娃娃似的。
怎般就生出那等胆大的心思,竟过问起了陆三郎的亲事。
似成亲此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事,便是他一个堂堂男子汉都不敢过问半个字的,那样软乎乎娇嫩嫩的一个小丫头,竟那样无遮无拦的问出了口,当真是年岁太小,对陆三郎仰慕太过吗?
顺哥儿怔愣在原地片刻,便见离得栏杆一步之遥的夏朵突然有所感的将脑袋朝着顺哥儿的方向转过来,诧异的同时,立时便朝着顺哥儿的方向福了一礼,又转过头对九娘道
“姑娘,顺表少爷也来夹板上透气了。”
九娘三人将将才商定不久,这会子陡然听到顺哥儿已来到夹板时,九娘的整个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僵了一僵,约莫一息之后,才整理好表情,朝着顺哥儿的方向转过了身,而与此同时,顺哥儿也在夏朵的声音中抛却了心中的疑惑,并大步朝着九娘而去。
九娘只朝着顺哥儿的方向转了身,这厢倒是未动半步,只朝着顺哥儿盈盈行了一礼,那厢便听顺哥儿已到了跟前的声音。
“九表妹无需多礼。”
此刻的九娘显然已将同夏朵春草商议的计划在心里头盘算了不知多少遍,这会子面对顺哥儿,倒也从容。
“这礼,顺表兄合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