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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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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秦国琅琊郡,莒县。

看上去不过及冠的年轻人穿着下摆早已开线的麻布短衣,曾经娇生惯养的手如今裂了几道口子,此时蹲坐在一处屋檐下,呆呆地望着眼前淅淅沥沥的雨。

旁边是好几个与他境遇相似的人,面黄肌瘦,皮肤是饱经风霜的粗糙,眼神皆是木然。

曾经他们截然不同。

来自齐鲁燕赵?曾是卿大夫或是士人?

各国城墙全都被军功爵诱惑下的秦国铁甲悉数踩碎,几国合纵之策早已被连横之术接连击溃。

天下早已翻天覆地,他们都是难民。

他看见地上有一个被雨水冲刷的饵饼,大滴大滴的雨砸在那上面,溅起的泥泞让本就被咬了一口的饵饼惨不忍睹——但那可是饵饼。

是不知哪位大人物塞牙缝的吃食,也是真真正正的裹着豆粉的稻米揉成的饵饼。

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有些庆幸它没有再不分场合地乱叫,不然惹了屋里的人不高兴,又要冒雨换个地方蹲。

但那个白色的饵依然在雨里泡着,逐渐发黄,行人微微沾湿的布鞋不断从它旁边经过,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直到它再次被人踢了一脚,轱辘轱辘滚到一条肌瘦黄狗面前。

他忍不住了,饿了三天的他手脚瘫软,此时却终于有了力气再撑起自己,狼狈得手脚并用。

他要扑出去,如狩猎的饥肠辘辘的大猫,他要吃到那个斑驳的饼,与狗抢食。

它一瞬间就在自己眼前,豆大的雨顷刻间就将他全身打湿,他伸手去捡它,却愣了神,好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又破又肿,竟与被污泥泡得发软的泥泞饵饼没什么两样了。

吃罢,他告诉自己,他把发软的饼捏到自己手里,被污水泡得太久的饼不堪重负,掉落了几乎一半。

吃罢,他告诉自己,不论锦衣玉食或是犬口夺食,这样的生活还有很久。

雨水和泪水混合着打在地上,又被无可避免地塞入嘴里。

“韩国司寇阳平之子,阳厉。”

模糊的视线中忽然闯入素色的衣角,平平整整,仿佛雨水都在避开它,不敢侵犯分毫。

阳厉怔忪地抬头,饼吃到一半,有些畏惧地观察面前来人,没顾的上掉的那些渣。

这人虽腰际没有佩环,但听声音却是雍容华贵的翩翩公子。

阳厉下意识地不敢继续向上看,只顾着摇头。

他可不敢认什么韩国司寇,他与亲人逃亡至齐,哪知没多久这里又被秦人分为琅琊郡,他亲人皆亡,自己只有这一个脑袋。

那人不是拿他打趣,也不因他的态度恼怒,语气不变,依然是平平淡淡地重复:“你抬头,你看看我是谁。”

泼天的雨没有再落到他的身上,微风吹得阳厉有些打寒颤,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这人着一袭简单青衫,一手撑伞,微微往自己这边倾斜,另一只手拎着一个漆盒,白皙的手握住漆黑的盒柄,显得有些骨感。

阳厉怔怔地分辨着那张脸,几乎一瞬间便涕泗横流,热泪满面。

是张良。

事实上,亡国之时阳厉不过十四五岁,张良也因病不常外出,两人也仅仅是几次宴会打过照面。

但他不可能忘记相国府久负盛名的长孙,就像永远无法忘记自己住了十四年的亭台楼榭。

这光风霁月般的人比曾经更高挑了些,长相上也少了那点女气,多了两分清冷凛冽。

他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意,对着阳厉开口道:“跟我来吧,饭菜要凉了。”

*

秦国泗水郡,沛县。

萧何到泗水亭驿站的时候,刘邦正和人从驿站里头出来,手里捧着几片竹简,一边说着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写罢,拍拍那人的背,颇有气质地吩咐:“成了,你走吧。”

那人急着做生意,早就等不下去,做个揖道了谢,急急忙忙地就跨上牛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烟土。

倒算是托那位始皇帝的福,在天下推行书同文,连同刘邦在内的各位小吏也能学得写新的字了。

刘邦皱着鼻子扇了扇灰尘,转身看见萧何,冲他打招呼。

“忙起来也还不错,对吧?”萧何笑着走近,随意地看着竹简上记录的姓名籍贯,嘴里揶揄,“刘亭长。”

他这兄弟往日游手好闲,整天背着个手逛各家门户,楚国被灭倒是一朝翻身,得了个亭长来当,竟显得有点正气了。

“别,萧大人,”刘邦嘴里说着,脸上却是毫不掩盖的得意,“您手握沛县监狱生杀大权,折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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